　　◎９、阿文的父

　　　　　　　　　　　　　　　　　　　　　⊕潘文良

　　阿文的阿公（潘新益），在父（潘）五多，就世了。
　　阿文的阿公，是很、很努力的人，人五毛，他一五、、五。在，「湖仔」，口袋，能掏得出「票」（百元大）的，有，他一掏，就是一大把——他很，也很花，人「海派」（慷慨），朋友，可以把整「茶店仔」包下；一次客，「湖子」的人，可以吃一月……（是阿母「」的，隔壁的〈蜚叔公〉，也是的，想必是「」了。）　果死的候，也留下什「」，要大家後事。
（「南港．湖仔」，此阿文的家，原「信和煤」之。）
　　阿文的阿公，在「工」（有空就田、菜、番薯、香蕉、柚子、竹去；、、、去）。有次，坑生瓦斯爆——本，他早已「出坑」了，了救人，又到坑去，救了一人出；第二次再去……反而被人抬了出。
　　阿公在死之前的一月，晚上做了，自己，出坑後，在一旁的小水洗手，洗著洗著，皮肉竟然就落了，水洗到哪，皮肉就落到哪，一，得醒了。
　　阿得，很不吉利，就阿公不要坑去工作。
　　阿公想想，也就在家菜，休息了一月，有入坑去工作。
　　坑生爆的前一天晚上——
　　阿公就想〔已休息一月了，是了，明天就去上工好了！〕
　　晚，有狗，竟跑到房後面的窗下「吹狗螺」——
人狗吹狗螺，是因看到「歹物仔」（鬼）的。
　　阿公便出去，把狗走。
　　那狗多久，又回到窗下「吹狗螺」。
　　阿公便又出去——就的，了好次，那狗才再。
　　翌日，阿公便要去上工。
　　阿便「你著歇月啊，歇一工啦！我今仔日，要去洗喙，喙真疼……」（你都休息一整月了，再休息一天啦！我今天，要去洗牙，牙很痛…）
　　阿公「啊去，我茨趁，哪使？」於是便意上工去了。（啊去花，我在家，哪可以？）
　　那天中午——
　　阿去洗牙回，就到那——
　　有人大喊著「老去予火著啊！！棉被尿，！」（老阿公的偏名。　棉被棉被。　拿。）
　　阿去，就看到阿公，被得跟火炭似的。
　　另外，有阿公的堂弟〈溪石仔〉（阿文的叔公），也被火了，但那重；有人，也都是的、死的死。
　　阿公原本是出坑了，到坑爆，便又去救人，救了一出，又要去救堂弟，果……自己反而被人抬出。
　　中午十二多，他被送到院。
　　阿公被得最重，到「台大院」去。
　　生看了，都救，要家後事。
　　第二天，凌晨「五分」——
　　本也不的阿公，「回光反照」，竟然就口了——交代後事。
他跟阿叔（堂弟的父）「我是希望了……你著我照囡仔，品子著予人……」交代完了，也就世了。（品子是阿公，最疼的二女。不要。）
　　阿了四孩子，生活困苦，後，又得了「白障」，要也；有天，到去神，看要怎。
　　人家就她「再嫁」。
　　後，人介，阿就著四「拖油瓶」，嫁了〈周〉先生。
　
　　但看阿公的死，真教人得真是「在劫逃」啊！
　　一月，去上工，一去上工，就生事故；本都出坑了，又去救人，救了人，自己反而了命。
　　呵……真是了「生死有命，富在天。」句俗呢！
　
　　一「六」的小孩，失去了父，是什心理呢？
　　父十五，他九的弟弟，摔到下去，上摔了口，著一的血回家（山上的阿家）。第二天，想是「震」的，果就死了。
　　看著至的人死去，一孩子，有什影呢？
　
　　阿文的父，在十二那年，他的母（三十一），改嫁（周），他跟他的姊姊（潘快，十四）、妹妹（潘品子，八）、弟弟（潘，六），就成了「拖油瓶」的孩子。
　　一孩子，面的故，是什的心情呢？
　　「後父」很，吃的候，他姊弟，想要得有的「油腥」（肉、），看到他在「瞪眼」，也就不敢下箸了。
　　父小候，也就常吃不、常肚子，被人不准吃，或是自己扭不吃……果患了胃病（十二指、胃）。
　　父常跟著他姊姊，背著（後父生的）弟弟，到掘的番薯田，去找那些「漏」的番薯，半天，才一子，回家就又洗又刨的煮番薯，好便（午餐），他母送去。
　　他母要出去工作，常他姊弟「恁今仔日，著食的？　若食，中著免送盒！」　（你今天，能找到吃的？　若不吃，中午就不用送便！）
　　父的妹妹（品子），比「明」，自己溜回山上去。
　　她的阿「恁阿母嫁人啊！她去，要啥？」　（阿母又嫁人啦！不跟她去，回要什？）
　　她「阿！阿爸歹，我；阿！我走，我，一碗泔糜仔食……」　（阿！那阿爸很，我不住那；阿！不要我走，我看，一碗稀吃……）
　　於是她便每天，拿著竹棍，站在田、上，著，免得去啄食子。
　　後，她被一姓〈朱〉的，外叫〈白猴〉的夫看上了，被「」去女（是，果一毛也付）；〈白猴〉夫，生活好，有有肉，她去住了之後，就不想回家了。（白猴在替日本人做事。因叔公得罪日本人，白猴探，看上她，要她女，而答忙理。）
　
　　阿文的父，他在「新家」，不得人喜、不得人、不得人疼，常被打，性就得很孤僻……後，他也妹妹，自己溜回「山上」，跟他的阿，一起生活。
　　父本是在作，後也了「工」，因「身病」（胃病，有「心病」）的，工作是「三做四歇」——用光了，不太肯去工作。
　　（阿文在想〔阿公死於坑之中，而父，要入坑之，是什的心情呢？〕）
　　父在冬天的候，胃病就作，有，痛得在地上打、哀嚎。
　　阿文小候，也注意到些、心到些，好像也看；於父，阿文常是「如敬鬼神而之」的，得越越好——不想要命，而笨得近一忿怒的老虎呢？
　　有人「胃病是病——越胃越病、胃越病就越。」
　　也怪阿文的父，有那多的要——然而
身病其不可怕——心病才是可怕的。
　　阿文的父，其心，到底有多少的「心」，有解呢？
　
　　民八十一年四月十八日星期六——
　　有一父子，人喝了酒，拿著球棒、子，想在路口「堵」阿文的大弟（因之前，阿文的大弟，在外跟人喝酒，和他生了口角），等不到，竟跑到阿文家，窗、茶几、、冰箱……把阿文的父，打了一。
（後，阿叔忙，告到法院去，父跑了好趟……）
　　父因而受到「」，加上原有的「身病胃、十二指」作，又有期的「心病」未解，於是得有「精神恍惚」，而自言自，次、忘忘西……
有一子，整天待在房、躺在床上，把跟收音，同都得很大。
後，把家周的，倒了好棵——是想「重天日」？
後，就整天在田工作，不管雨的掘菜圃、菜、番薯……
把人家的柚子苗，「移植」到自己的田……
把家的窗，全都上了窗……
到去看病、、人、，「收」，要「方」……
了多不必要的家具，又了套西（也去拿回）……
著（照），到去逛，逛到迷路，了，留在「三重」的店修理，回家後，竟不得了，以是在「南市」，被人偷了，要阿文去派出所案。
　　父看到阿文，想到就莫名其妙地，又、又、又要打的，阿文走。
　　阿文原先在二叔那做水，每天都回家，後，也只得「逃之夭夭」，住到二叔家去「避」……
　
　　民八十二年六月二十三日星期三。端午——
　　阿文的父，好了粽子，放到鼎去蒸，然後，出去……失了好天，到找不到人。
　　後，阿文的表哥，才他在後山的下，喝了，束了他的一生。
　　阿文的家，去有多人，都是喝自的。
而父，他以前去算命「六十」，有一「劫」，果……
他被他自己害死了——原，是他「自己不放自己」呀！
　
　　父的死，阿文哭，也不感到悲——是真！
　　如果有人，因而要阿文「不孝」，那阿文就必「撒」
「不哭是假的，不感到，也是假的！」
　　阿文也承「我是『不孝』的！」
　　阿文去，曾和朋友聊，至其父逝世，「老人」的。
　　阿文道「我父母（如果）死了，我替他高！」
　　朋友含著水，莫名其妙地、激的，得大了阿文一。
　　阿文道
「做孝子太，不孝子好——
　宿世父母，恩空，何回，敢言孝？」又道
「父母皆亡，方可言孝；妻子都，才敢……」
（父母都死了，方可言孝；妻、子都了，才敢——
　否再怎「孝」，也孝不；再怎「」，也不。）
　　朋友不能了解些的意思，又了阿文一。
　　阿文也得解，只得「嘴」，默默。
　
　　阿文有
「生有用、死有好。
　世人『生怕死』，所以生不、死不自在——
　人於生，不懂珍惜，而於死，充恐。」
　　阿文於「生死」，是「想得透、看得破」的。
　　然人可以悲、、哭泣、愧疚；或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好天、好月，然後「痛苦」一子……
　　但是「看淡生死」，不生死而，也是一啊！
　
　　阿文的父，自己去死，而不是把家人害死；或是一起死——
阿文可以明白父是著家人的——他活得很痛苦，不想拖累大家。
　　一人，「自」，是有多的原因失、失、破、疾病；夫妻不睦、子失和……不能挫中站起、不能走出自己心的困、不能平衡心的突；不能找到人生的意、生活的目的；活著有希望、有生趣等等。
而最大的原因是「自卑、自戕、自」——
　　阿文的父，妻子瞧不起他、子瞧不起他——而他自己呢？
他也瞧不起自己吧！
　　母他是「骨」的人！
　　阿文笑他是「路用」的人！
　　阿文去，也常以有「父」辱，父很失望，而自己是「孤」，曾「誓」道「我一子，再也不叫他一『阿爸』了！」
　　如果「登」有效的，阿文也想那叫……什的「政治人物」，明「父子」呢！
　　世人，是在「彼此影性循——互相折磨俱」呀！
　
　　阿文有
「自卑者，以自程——以自。
　被者，感到助；自者，形同死亡。」
　　一自卑的人，不是害自己，就是害人。
　　一自的人，也可能把人，一起拖下水，玉石俱焚、同於。
　　所以
的父母大人！
人生免不如意，要是您遇到了什挫折、失；
心有所困、，您「如」的去面，且
著去求他人助（人、朋友，或是心理、社教人），
您解除心的苦！
「承」自己的「不足」，不是「」的事，
要知道人不是十全十美的！
只有承自己的「不足」，且「成」，才是「正途」——
千不要喝酒逃避、千不要拿家人出……
　　如果您真的孩子，您先著「忍受」孩子，久而久之，您就可以「接受」孩子，，您才可以「享受」——孩子所的快！
　　您不要老是打您的子女、羞辱您的子女、咒您的子女、恐您的子女；您不要打子女的「自信心」！
　　否您的子女，您感到失望，子女法以您，您子女在同、朋友面前，抬不起，提到「父母」，就得「」……於是子女您、瞧不起您、怨恨您。
　　多多「支持您的子女、肯定您的子女、鼓您的子女、助您的子女」吧！
，才能您的子女，在「」「快」之中成，您的子女，才能活得
「有信心、有希望」哪！　
　
■附
潘捷民前廿二年十一月十二日生，卒於民五十九年二月三日。八十一
　李菊民前廿四十一月三生，卒於民五十九年十二月廿五日，八十三。
潘新益民元年六月廿四日生，卒於廿九年三月廿七日。廿九。
　民四年十月十五日生，卒於民五十一年十二月廿四日。四八。
　　　　夫亡後，民卅四年七月十日，再嫁〈周〉。
潘民廿三年九月十四日生，卒於民八十二年六月廿三日。六十。
素民卅三年九月廿日生，卒於一九年十一月三日星期二。七十六
　　
　　阿文的曾祖父〈潘捷〉，在阿文一、二，因病而住到台北（南市）的叔公家——到院方便。曾祖母也跟著去照他。
　　阿文只得大概五，曾和母，到台北去探望他。
　　母了一串自己的香蕉……
　　叔公在市蔬果——了四……的果。（那，果可珍了，，能吃，就很不啦！）
　　香蕉，本是要阿祖吃的，果大部分，被留在上。
　　晚，阿文睡在沙上……睡著睡著，窗外突然水，把阿文淋得醒了。
　　原，外下大雨，窗上雨棚水……然後，就盆似的，倒屋。
　　阿文六——
　　曾祖父，方才回到他生的山上世，享年八十一。
　
■解
【歇】ㄏ　ㄎㄨㄣ└(漳)∥ㄏㄧㄜ　ㄎㄨㄣ└(泉)
　　　　hennh4~2 khun3(漳)∥hiorh4~2 khun3(泉)
　①休息、歇息。　②放假。
【月】ㄍㄨㄧ├　ㄍㄜ　ㄨ'(漳)∥ㄍㄨㄧ├　ㄍㄜ　'(泉)
　　　　　kui1~7 kor3~2 gueh8(漳)∥kui1~7 kor3~2 geh8(泉)
　⊕整月。
【要去】　ㄎㄧ└(漳)∥ㄨ　ㄎㄨ└(泉)
　　　　be2~1 khi3(漳)∥bue2~1 khu3(泉)
　　⊕要去。（｛要＋卜｝去）
【喙】ㄘㄨㄧ　ㄎㄧ　tshui3~2 khi2
　⊕牙。{例}喙酸。喙。喙浮。喙疼。洗喙。假喙。
【茨】ㄉㄨㄚ　ㄘㄨ└　tua3~2 tshu3
　⊕居家、住在家、待在家。
【使】└　ㄙㄞ　e7~3 sai2　⊕可以、能。
【】ㄍㄧㄣ　　kin2 oo2~0　⊕快啊！
【棉被】ㄇㄧ├　ㄐㄧㄜ　ㄆㄨ├(漳)∥ㄇㄧ├　ㄐㄧㄜ　ㄆ├(泉)
　　　　　mi5~7 tsiorh4~2 phue7(漳)∥mi5~7 tsiorh4~2 phe7(泉)
　⊕棉被。
【】ㄊ├　ㄌㄞ(漳)∥ㄊㄨ└　ㄌㄞ└(泉)
　　　　the7 lai3~0(漳)∥thue7~3 lai3(泉)
　⊕拿。
【今仔日】ㄍㄧㄣ├　ㄚ　ㄧ'(漳)∥ㄍㄧㄣ├　ㄚ　ㄌㄧ'(泉)
　　　　　kin1~7 a2~1 jit8(漳)∥kin7 a2~1 lit8(泉)lit8(泉)
　⊕今日、今天。
【著】ㄘㄨ├　ㄉㄧㄜ(漳)∥ㄘ├　ㄉㄧㄜ(泉)
　　　　tshue7 tiorh4~0(漳)∥tshe7 tiorh4~0(泉)
　⊕找到、找著、得、著、。
　　{例}著。著的，。
【中】ㄉㄧ├　ㄉㄠ└　tiong1~7 tau3
　①中午、午、午。{例}中崎日正中。　②指午餐。
【免】└　ㄧㄢ　m7~3 bian2
　⊕不免、不用、不需要。{例}免去。免。免。免你努力。
【】└　ㄉㄨ└(漳)∥└　ㄉ└(泉)
　　　　m7~3 tue3(漳)∥m7~3 te3(泉)
　⊕不跟。
【】└　ㄊㄤ∥└　ㄊㄤ├　m7~3 thang1∥m7~3 thang7
　①不可、不能、不行、不得、不。莫做、不。
　　{例}做。去。喙。食薰啉酒。
　②省略的合。{例}好。
　　{按}「」同「通」。「通」字多，故以其，字音、字。
【要啥】　ㄘ　ㄒㄧ(漳)∥ㄨ　ㄘ　ㄒㄧ(泉)
　　　　　be2~1 tshong3~2 siannh4(漳)∥bue1 tshong3~2 siannh4(泉)
　⊕要什。
【】ㄏㄧ'　　hit4~8 e5
　⊕其、彼。{例}狗奴才。小囝。。
【歹】ㄐㄧ├　ㄆ(漳)∥ㄐㄧ└　ㄆㄞ(泉)
　　　　tsiann5~7 phainn2(漳)∥tsiann5~3 phai2(泉)
　⊕很、在。
【】ㄉㄨㄚ　ㄏㄧㄚ　tua3~2 hia1
　⊕住那、住在那。
【泔糜仔】　ㄇㄨ├　ㄚ(漳)∥　├　ㄚ(泉)
　　　　　am2~1 mue7 a2(漳)∥am2~1 be7 a2(泉)
　⊕粥、稀。
【】{俗}ㄍㄜ　korh4　{}ㄍㄜ　korh4~2
　⊕又、再。　台音用字。或作：、。
　　守造｛各更｝，更之、各之音。
【恁】{白}ㄧㄣ(漳)　jin2　{}ㄧㄣ　jin2~1
　　　{白}ㄌㄧㄣ(泉)　lin2　{}ㄌㄧㄣ　lin2~1
　①你。第二人代名。
　②你的。第二人所有格。
　③你的。第二人所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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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整修首「新台。潘文良著作集」。2022.06.10.五　00:01:45
◎潘文良《阿文。９、阿文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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