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城市生活,不管愿不愿意,每天至少和10人交流接触,50人左右毫不自觉擦肩而过,每个人通过不同的方式影响他人,十年前种下的大树在10年后显出效果,时间伴随变化。
变化分成很多种,在这里我们只要知道一种最麻烦的变化。
在我发现到变化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已经为时过晚。这种后知后觉源于我的与世隔绝。少有交际,足不出户使我长期生活在封闭中,手里几乎没几个朋友的电话,连续一个月不出门是家常便饭,如果不是自己的老妈仍维持了与现实社会的交往,基本上来说,我就是个自愿囚禁自己的犯人。
沉默寡言,阴沉无趣,体弱多病就是我最好的形容词。而衣食无忧的生活更促进了这些形容词的发展。换言之,如果不是这个突然发生的变化,我仍将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晋见上帝,如果天堂不要求居民开朗坦诚。
而这个变化用一句话就可以说明的很清楚,如果无法理解,是理解能力的问题。
大多数人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也就是说,他们很快的开始并完成了常人或许要花一辈子都未必能成功的变化,而且并非出自于本意。至少我不会相信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突然开始想极力改变自己成另一个人,最后得以享受成功的喜悦。
当然,事实上未必能拓展到世界范围,但在我可以见的范围内,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些变化由外力作用推动前进,每个人像激流中的沙粒,随着水流翻转沉浮,最后都落入大海之中,变成同一张脸庞。
如果突然出现这么强大的外力来推动人们转变,实在不能不让人认为这是什么麻烦事的开端。
对于一个与外界没什么联系的人来说,最大的麻烦莫过于自家的问题。很不幸的是,我妈也未能避过这一滩激流,最终偷偷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和地点走进了另一条与现在生活相差甚远的道路。和老妈一样,门口的七大姑八大婆同样变化成功,这样也好,她们以后会有更多的话题,不用担心一个人在家寂寞。
第一次发现老妈的不对劲是一个晚上,那天天气不冷不热,月色宜人,街上无数情侣闲逛。当我踏进家门的一刹那就发现事情的古怪,地板上横躺着一个人,衣着端庄,高跟鞋踩在脚下,神情平静。眼睛正视天花板,呼吸声平缓且均匀。这景象持续了10多分钟,地板上躺着的人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开门的声音和一个静悄悄却毫不隐蔽的偷窥者,只是近乎虔诚的重复一呼一吸。时间过的越久,越是让人难以提起勇气打破目前的沉寂,目光也似乎定在对方身上,无法抽离。或许过了半小时,或许比半小时更久一些,那人影这才突的醒过来一般,若无其事站起来,扭头看向我,奇怪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种时候,当然只能说刚到,她也便不再追问,就回了自己房间。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我开始对老妈暗自留心起来,同样的情况不时发生,有时候站在厨房里,有时候看着电视,突然间就一动不动起来,貌似睡觉,但眼睛圆睁,最后均猛然惊醒般恢复常态。从此以后,老妈的眼神日益呆滞,似乎没有焦距,只能正视前方。当她和邻居们在一起闲聊时,透过窗户,其他人的眼神也都涣散的可怕。
一样东西,你没有注意他的时候他就是不存在的,然而开始注意已经满大街都是了,就和流行一样。不知道这个算不算的上一种流行病毒。
总之,这个变化使我有些担忧,两个人单独呆在一个家渐渐变成件让人害怕的事,我只好借故走出家门,在路边乱转。
为了确定我的臆想病情,我在网路上发了帖,并开始期盼找到同志,那是个神秘事件同好论坛,以前一大群人都会在里面讨论神秘小说和恐怖电影,大约在一个月前,人开始变少,最后差不多都消失了。在这里发问的原因之一是比较隐蔽,二是有兴趣的人会比较多。之后连续一个多星期在等待未果中度过,一个星期后,已经不抱希望的事态却终于有了新了进展。
一个名叫风水的人留了言,短短一句话:1398623412 ,联系我。
我犹豫了片刻,伸手拨了电话号码,同时心里暗自祈祷不是虚假广告。好在事实没有令我失望。
接电话的是个很沉稳的中年男子声音,我尽量礼貌的提起关于这件事的话题。对方似乎很急迫,道:“拿纸笔来,记下下面的地址。”我匆匆提起支圆珠笔,那边的声音已经开始报地址,金沙南312号。“这是什么?”把地址抄在手上后我只来得及问上一句话,电话就唰的挂断了。
没办法,我决定还是走一趟。
金沙南是附近不远的商业街,走路5分钟就能到,但是找312号却花了大时间,门牌号码错乱至极,从117直接跳到210,转到后面却又是98,按着顺序找地址的办法绝对行不通。在这条不短的街上走了三个来回,依旧看不见312号的影子,不得已,只好再挂去一个电话。
“喂……?”
“……”
“喂……?”
“……”
“……我,我是刚才打电话给你的人,我找不到312号在哪。”
我报明身份后那边这才传过声音,“你先找到最大的那个电器城。”
“等会……我看看。”环顾四周确定目标,拿着电话朝那边走去。
“到了没。”对方似乎性子很急。
“没,没,等一下。你先别挂。”我加快脚步,“你真知道我说的那个事?”
“……”对方没有回答,弄的我觉得好像是自己说错了话,好一阵尴尬,一片沉默后终于到了目的地楼下,朝话筒喂了几声,好在对方还没挂断。
“你面朝正门,向右走,第一个三岔口转左,看到红色的眼镜店牌子下地下通道,从b门出来,直走,看到冰屋下旁边的小楼梯。就在那里。”
“等会,你慢点说。”我赶到第一个岔口转左,被后面一大串话弄的头昏脑胀。对方居然没有不耐烦,很配合的做起了即时向导,终于把我带到了小楼梯的下面。
“这是什么?什么都没有啊。”望着楼梯下的一堆杂物,我四处打量确定没有任何人和门,只好再次求助。
“你等等。”电话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声音,啪的又挂了。我盯着手里的电话半天,这才明白自己被人耍了,一肚子火气往上冒,气哼哼的踢了一脚旁边的空箱子,提起腿打算走人。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往哪走。”
我惊讶的回过头去,站在背后的是一个摸约20来岁长相妖娆的卷发女人,我像被捉了赃一样一阵心虚,赶紧道歉说走错地方了。
“你没走错。”卷发女人妩媚一笑,伸手掏出个东西放在我面前,是个手机,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来,说:“我就是风水。”
我一时缓不过劲来,傻乎乎的也伸出手,顺势握了几下,这才问道:“电话里的是谁?”
“也是我。”风水把电话塞回口袋里,拽住我的袖子,示意我跟着她走,如果不是她这么一拉,我还真没准不知道怎么迈步了。
“变声器?”我艰难的吐出这个只在书里看过的东西,贫乏的想像力使我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不,不是变声器。”风水稍稍减慢了一点速度,回头看我,眼神有些说不出来的东西。但我没什么心情去寻思她的眼神意味了什么,因为这句话的声音,分明是个男人,却又是从她的口中吐出,景象十分怪异,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居然冒出了东方不败这四个大字,久久不能平息。
“这是什么?”
“一种控制声音的办法,很简单。”风水轻描淡写的解释,继续拉着我前走,眼见我们就要撞上一堵墙,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等一下,你往哪走?”我疑惑的问道,这短短几分钟时间,我已经数次摸不到头脑,情形十分尴尬,而且离谱。
拉着我的卷发女人一点表示都没有,反倒加快脚步往墙上冲去,我试着停住脚步,对方的力道极大,最后反倒不是我跟着走,而是被她提起来往前直冲,即将撞上去的一瞬间,我本能的闭住眼睛,这一闭持续了十几秒,等待的震荡仍没有袭来,只听见风水嘲笑的声音道:“睁眼吧,没事了。”
我奉旨睁眼,眼前是一个很普通的白色房间,客厅卧室全部连在一起,之间没有墙壁相隔如果这是一个住宅的话而回头望向刚才走进来的房间,是一堵平平常常的白墙,毫无特别之处。
“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就不能问少点么。”风水看起来很失望,用嘴努了努墙壁,说:“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虽然她表现出的失望很没道理,对这些奇怪的事发问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但我没感觉到丝毫不愉快,也许应该归功于女性特别是妩媚女性对男人的抑制作用。用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向墙摸去,却是空空一点,手像穿过空气一样,伸到了墙的另一边。
“这是穿墙术么……”我小声的自己对自己发问,却被风水全部听在耳里。“不是,这是普通的障眼术。”
现在问这些废话也无济于事,尽管好奇心是人类共有特点,但目前还有更为古怪的事值得探讨。为了平静下来,我努力的深呼吸了几下,并尽量不让对方看出我的退缩,被一个漂亮的女人小看绝对不是件好事,而我也确实看的出她有些轻视我。调整了一会,结果反倒是风水先开口。
“在电话里和你谈这个事很危险,现在你可以随便问。”说着,她请我坐下,自己也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那是张巨大的白色沙发,前面挡了一个茶几,茶几上还放着一杯牛奶。看着她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我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你不认为我是在说胡话么。”我小心翼翼的问她。
“废话,说正题。”对面飘过来一个白眼。
我清清喉咙,发觉该死的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条拧不出水的干布。“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好像周围的人都变了,很难说清。”
“你认为是什么造成的。”
“我不知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风水突然站起来,牛奶重重的搁在茶几上,一双鸟爪子一样的腿在室内转了几个大圈,看的出来她在沉思,眼神有时候向我这里投射过来。最后,她终于走到我面前,轻轻坐回沙发上,斟酌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但你知道了原因后打算干什么。”
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想过,她着实把我问倒了,我仔细思考了一会,决定现在是该表现男子汉气魄的时候了。
“去找解决的办法。”我说。
对方的反映却完全出乎我意料,只见风水的眉头皱了一下,手指不耐烦的抓起衣角来。“这个问答不太好,你该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什么也别动,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不觉得你是为我好才这么劝告我。”
“算了,这个无关紧要。”她立刻恢复了原先冷漠的表情,“你想的一点没错,周围的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了。”
这个说法一点也不让足以导致震惊,但却使人难受。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现在的局面,我可以告诉你的只是由于一种生物的作用。”
“什么生物?”
“很久以前的生物,他们像一种昆虫,但又不是昆虫,一直以来没有人相信他们存在过,在某个时期,他们销声匿迹,躲避不利于自己成长的东西,但一旦准备周全,就开始陆续出现。”
“这个解释够玄的。”
风水冷冷的看我一眼,说:“如果你没兴趣,大可直接出门,对,别忘记闭眼。”
嘴毒的女人确实能挑起人的斗志,何况我压根也没想过离开。“你可以接着说,我很有兴趣。”
她长长的注视了我一会,把锋利的牙齿暂时收回嘴里,开始继续先前的话题。
“你或许可以认为他们是一种至今没被发现的动物,或者也可以干脆叫他们寄生虫,都没什么不妥。你要知道的只是他们没有明显实体,却组成联系紧密的团体,有意识,有智力,有野心。”
“那种虫……”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采用了虫的说法,“按你的说明,他们是寄生在人体里的?”
“嗯。准确来说不是寄生,他们不需要寄主供给养分,但在寄主的身上,他们能吸取经验,智力,能力和生命力,从而使自己变成另一种形态,也可以说是进化。”
“这些是什么虫,他们怎么进入人体的。”我追问道。
风水摇了摇头,“你知道的很多了,没必要继续了解下去。我可以告诉你,这种东西自上古时代就一直存在,当时的人们也不相信有这种东西,但总有亲眼见过的人留下记载,如果你对他们到底是什么有兴趣,他们的名字是浮阈。”说完,风水站起来,做了个我可以离开的送客动作。“话到此为止,你应该回去了。”
这个女人的举止行动不管从哪里来说都透出一股古怪的味道,我看不出是什么,但她一定有什么想说却没说的事隐藏在心里。对我隐瞒什么事都很正常,没有人有义务对陌生人无话不说,全盘托出。但她却有不安和慌乱的影子围绕在身边,而且不管她隐藏的如何镇定冷漠,仍能感觉到心底深处的不和谐。她隐瞒的事一定是我必须知道的,我有这个感觉。
“你刚才说他们有野心,有智力,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被附身的人会变成什么样。”我不想就这么离开这个地方,接着问问题来拖延时间。
“不断扩张壮大是所有生命的共同目的,被附身的人下场如何,你以后一定能看到。还不走么。”
我情知是没法再拖延下去了,只好死心的向那堵雪白的墙走去,走到门口,我又停住脚步,转过身去正对着风水,她正在注视着我这边的方向,看到我回头,不耐烦的问,“又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只单纯告诉我这些事,但又不需要我的帮助,这件事未免有点说不过去。”确实,这就是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对头,我不相信向她这样的人而且是了解内情的人会闲的无聊出来找人大暴内幕,如果不是自暴综合症,就是疯子在耍另一个疯子,她即不是疯子,又没有暴露癖,这一切看起来奇怪的行为原因在哪里,不把这个问题弄清楚,就是鱼子酱放在面前也吃不下去。
“需要你帮忙?你能帮什么忙?”风水狡黠的眯起眼睛,开始讽刺我,我承认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从刚才到现在,我都不觉得你有必要回应我的问题,更加没有必要和我见面。”
风水稍稍的垂下眼帘,一片绿色的眼影和睫毛把整个瞳孔盖的严严实实,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这情景就像个疯狂的野兽派画家捣鼓出的东西,色彩杂乱狂放的女人坐在一片白色的房间里,表情诡异。
终于,她抬起眼睛,依旧狡猾又诱人的瞄向我,问:“你想不想看看那些小东西。”
“你能看到他们?”
“这不算是个问题。”她接着说,“我能帮你看到浮阈,也能给予你消灭单个浮阈的能力。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问为什么。”
“就这么说定。”我一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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