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木扉 痕
文/
王羲之帖最常重的「奈何」,千化,有不再是字,而是一荒的符,一音,像南朝在荒山自一人放情的……像青院老木扉上留下的蠹的蛀痕……
文/
王羲之帖最常重的「奈何」,千化,有不再是字,而是一荒的符,一音,像南朝在荒山自一人放情的……像青院老木扉上留下的蠹的蛀痕……
京都知恩院到青院的路上,看到好棵巨大的樟木。的主都有三人合抱的,四的分枝杈也都粗有力,如蛇曲。在初夏蓊青的中穿梭,走的人都抬看。
知恩院正在整修大殿,法去。我到後院,在僻角落有一方池塘,客稀少,水塘浮映出天光影。的影子是一微微亮的金灰,一株斜斜伸向水面,的影下躲著一息的。或被步,正踱步移,四周起一圈的漪。灰色的天光影晃漾,羽毛灰的光,都像一幅老有月的,宋代到今天,任星月流,任兵荒喧,面仍然如水,流淌漾著月安沉美的光。(一)
青院在知恩院附近,原有皇室,被京都寺院的五大「」之一。 青院客多,面庭院的主要,有人欣扉上新的花,有人坐石庭前,望著下一簇青苔呆,像是南朝一方墨。
青院大,沿著石庭、林、水池,有廊道串主建。庭院後方的「宸殿」,客少,寂素。或也曾有喧吧,月漫漶,木扉彩漆退落,只留下少的花卉,以及一蛤粉填的白色蝴蝶,彷在木仍然努力振翅欲。(二)
月逝去,大部分客青院看秋日,也可能了初夏寂的翠吧。 我匆匆去,是了什。
像我差一宸殿角一木扉。
木扉上彩漆落,原成木理宛然的一片木材,理中也都彷得到、雨、蛀的啃食沙沙。木扉也在中成、住、、空。
蠹蛀,木上留下被啃的斑痕,整修建,有人刻意留了下,有掉。我差了,彷是因王羲之,因他手帖的字,召我停下,看蠹的痕,看月。南朝手帖多「奈何」「奈何」二字,到重太多次,手帖的「奈何」也常常像年的啃,涵,只是天地一抹荒的了。(三)
法在脆弱的上,通的劫磨,月光。不懂荒,法的悟甚吧。
那是青院木扉上的留下的法,捺挫都在,有,彷跟南朝王子弟擦肩而,淡,也只是淡淡一笑。
有哀
大阪市立美在做中日法展,有得一的王羲之〈有哀帖〉和〈孔侍中帖〉。也有王之的〈地帖〉。
王羲之的手帖多是朋友往信,寥寥,文字多精如今日短。〈有哀帖〉二十字:
「有哀,悲摧切割,不能自。奈何,奈何。省慰增感。」
王羲之的信被限制在「法」框架中,使人忘了那墨背後血斑斑的史。王羲之的〈姨母帖〉告姨母的死亡,王羲之的〈帖〉山故祖的刨掘荼毒。他的信不述著大人的流亡散。拿著毛的手,若只是一味炫耀自我,炫耀技,法的格局何其小器。
「有哀」,王羲之是在述一像1949年一的巨大中人的亡流吧。
一般多王羲之生在305年,311年生永嘉之,族文明第一次受到北方游牧民族的侵。那是北方族仕大量南的代,童年的王羲之也家人故山向南逃亡,他的伯父正是佐司睿在南京即位,建立政,定了南方局的王。
王羲之六、七吧,始蒙受教育,正是拿起的年。
六的孩子,始,看到、到的,就是不的「」事件,他彷一生都在用著流亡中他看到到的「有哀」吧。
「有哀,悲摧切割」,悲,摧,切,割,是王羲之信常的用字,不是法,是四可以把生命撞得粉碎的的敲。王羲之的法雅?他在〈帖〉用的句子是「痛心肝」。是痛,痛到被摧,被切,被割裂,痛到心寸,痛到「嚎慕摧」,王羲之他的代。
他法承代的大劫,他不故作英雄悲,他是「不能自」「情不自」,助力,他重著一次又一次的慨:「奈何」「奈何」。
王羲之帖最常重的「奈何」,千化,有不再是字,而是一荒的符,一音,像南朝在荒山自一人放情的,高亢,有句,也不是歌。像青院老木扉上留下的蠹的蛀痕。
〈有哀帖〉和〈孔侍中帖〉原是封不同的信,些信後成史文件,也成後代摹法的本,被收存珍藏。隔了百年,王羲之的帖,在唐代有大量摹本,用硬,填墨,做出品,日本留安的僧人了一些回到京都奈良。流到日本的王羲之 唐摹本很多,包括〈帖〉〈有哀帖〉〈孔侍中帖〉〈帖〉,些帖也受皇室珍藏,〈有哀帖〉〈孔侍中帖〉〈帖〉,三封帖被裱在一起,中有〈延敕印〉的三方皇室印。
「延敕印」是桓武天皇(737-806)的收藏印,是定唐摹本二王法的依,到日本的〈〉〈得示〉〈二〉三帖也有方印,是同一日本的作品。
李柏文
大阪美的法展人山人海,排要的群了好圈,估要排一小才得去。幸好持秩序的工告知有「外客遇」,立刻免除排,直接引我到第一展。
第一展有多南北朝代的手抄卷,引起我趣的是一卷〈大智度〉,摩什本,是菩所述,但很大,也有人是原始典加入了摩什翻自己的述解。
〈大智度〉手抄本字明有的格,,雁尾,向的波磔特被,使人想起代居延一竹木上的大磅礴,彷的弓弦,左右,力十足。
抄用法,不同於法。抄一念注於修行,若是念有炫耀的表,自然不粹,不一。弘一晚年抄,火青,有一念,有一自我耀,放下「我相」,使人看到,只有屏息凝神,一念虔,那是修行者的,是墨,也是血痕。
法展中以抄端,使人回到字的端正,可以意正心,放下「我相」的著。
展第一件作品是〈李柏文〉,是西,人本手到今日,大概是最重要的文件了。件目前收存在日本谷大的墨文件看出日本字的重。我在《手帖—南朝月》也以件作品作帖的起源。李柏是大帝派在西域的史,一疆官吏向中央告的信,也不完全是文人喜的「法」,但在字文件史上足珍,看到後〈平帖〉到二王帖最早的法源。(四)
法大概要不回到「字」的各可能,「文告」「信」「抄」都是字,也都法史息息相。那,字在今天,以何等面貌出?法在哪?值得深思。
地帖
王羲之的〈孔侍中帖〉是珍品,脆弱,不能展出太久,替了王之的〈地帖〉。
我在《手帖—南朝月》一到很多次王之,「」最小的子,在父盛名力之下,出自己的面貌,把父用的、含蓄,一而成向外的拓展。所的「」「外拓」。
「」「外拓」是抽象,好次展出的〈孔侍中帖〉和〈地帖〉都有的「想必」二字,我就取出,自己反覆揣摩,同字的「想必」法用上有什不同。
王羲之的「想」「必」二字,有,王之很明,「想必」二字,在上出很多流的光芒,形成他父定和不同的格。(五)王羲之六、七家族南,他是「外省」的第二代,成於未影的南方。他最小的子之已是南定後出生的第三代(344年),他不像父有那多,他也有那多在哀中忍的,我喜王之洋溢的年,甚至他的狂放不,他上司安也一出言不。《手帖—南朝月》到他撞安,其是安有意挑,安王之:你跟你父的法好?
不好回答,也容易成尊重道的敷衍。
我喜王之回覆:故不同。
「我跟父格不同,法比,有好不好的。」
安咄咄逼人,:「外人不。」
句有意,用世俗蜚短流的八卦要打王之。王之不示弱,回答一句:「外人哪得知。」
「外行人哪懂。」
句了搞政治的安一堪,搞政治搞到要插手美,王之就不客回去,把安也一入「外行」。
〈地帖〉也是信,新婚的妻子服用地,好些了,睡眠、消化都有改善。信的後段到「生」有微,法也更放撒野,已是芒露的了。
空海
空海的法也是次展的重,相信大多日本,或他更注於看日本史上弘法大的法真吧。
空海是日本真言宗山祖,去很多次他建的高野山道,住他光的「清心院」,拜他立的「金峰寺」,也拜他寂後的御影堂,大殿上空一物,窗扉全,殿後直接一片松柏林,影,目青翠,知道是修行者所不在的音容笑貌,合掌恭敬致意。
次空海展出作品有行楷的〈瞽指〉,〈信帖〉,有草的〈崔子玉座右〉。空海在延23年赴安青寺修密宗,回日本立密教真言宗。他在安停留的只有年,每次看到他的法都想到佛上的「夙慧」。彷他的修行不是一世的修行,否很想像他不只是佛法,在上,他可以通篆、、行、草,通古梵文。很正常人的看一位高僧大德的成就。
空海多多在寺院,次集中在一起,更可他多的功力。〈信帖〉是一封信,字格和文句,都明受二王和南朝帖的影。
我注意到的是他在820年用草的崔子玉〈座右〉,件作品存高野山寺。崔子玉是朝的崔瑗(77-142),曾哥哥仇,手刃仇,亡命浪天涯,下有名的「座右」。空海然有感,用美的我熟悉的句子:「道人之短,勿己之。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小耳熟能的句子,是用一般人不熟悉的草。我著著,想像著幼年家中教背「座右」,家家童琅琅上口。在半世以上的月,「道人之短,勿己之」,真的成「座右」,如此深深著,每不慎怒要出人的「不是」,都再次想到的句子,因此可以慎重自己的言。
在日本的法展,再次被空海的震了,去到安的僧,如何像一初的孩子,端正慎重,下崔瑗的句子,朝的崔瑗,到唐朝的空海,「座右」承的只是法?是人深省的自我悟?
如果日日他人短,惹是生非,的意何在?
把聚焦在「己之」,再聚焦至「己」二字,上墨痕如,月的、雨,彷除了法,看到更多的繁荒。(六)
我又想起青院木扉上宛若墨痕的的啃。
看著法,天地之大,知道痕足,非蛇,也都可以入。若不自囿於俗世匠,自然可以狂高歌,有什拘泥。
大阪美法展,乘上山,回到客寓的有泉。一路落日暮色相,青嘶都入眼入耳,也都山逝去,若不回,身後原一物,只是自己妄想吧。
我住的客是的民招待所,食宿都不奢,但位置很好,在有最高,恰好可以眺山峰外一落日,臣秀吉也特看季此地的落日。瑞寺前留有秀吉停留的「日暮之庭」。庭中有一磐石的棋,是秀吉年下棋。上很清晰,棋四角已多破,月久,年叱吒征的自然也乏人心了。(七)
本文容摘自以下 : http://udn.com/news/story/7048/1795686-%E3%80%90%E7%BE%8E%E5%AD%B8%E7%B3%BB%E5%88%97%E3%80%91%E8%94%A3%E5%8B%B3%EF%BC%8F%E6%9C%A8%E6%89%89-%E8%9F%B2%E7%97%95%EF%BC%88%E4%B8%8B%EF%BC%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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