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福音神與鬼、善與惡，如何試煉人性 黃小柔首部小說創作

人性的複雜，往往比我們想像的更深，也更黑暗(圖片來源/翻拍自黑色福音)

生命誕生

急診室裡的燈光刺眼,滲透著一股緊迫感。孕婦的痛苦尖叫劃破了夜晚的寧靜,病房裡的每個人都在為時間而戰。護理長雙眼緊盯著生命監測器,上面的數字在快速跳動,讓她也跟著緊張起來,拉高了自己的聲音。

「媽媽,加油!你一定能行!」護理長努力試圖穩定這位孕婦的情緒。

「啊∼好痛!」孕婦的聲音中帶著絕望,她的手緊握著床單,指甲深深嵌入布料,臉上滿是汗水與痛苦的扭曲,「我的寶寶!我的寶寶!」

旁邊的急診室醫師趕過來,迅速瞄了一眼生命監測器,上面的數字如同波浪般起伏,令人不安。「快,準備進行緊急剖腹!這個寶寶必須立刻出生!」他轉身對護理師下達命令,迅速叫婦產科醫師過來。

「已經通知婦產科醫生馬上趕過來!」值班護士謹慎地回答。

「不要再拖下去!」急診醫師大聲回應。這是一場無法等待的救援,每一秒都在與死神賽跑。

護理長迅速整理器材,心中開始懷疑這位孕婦的情況。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呼吸與生命的跡象越來越微弱,似乎她的意志已隨著痛苦逐漸消磨殆盡。護理長表面強作鎮定,手腳卻顯得有些慌張。

「媽媽,你要專注在我身上。聽到我的聲音嗎?再來一次,123⋯⋯ 推!」護理長用力握住孕婦的手,努力讓她回神,「妳有聽到我的聲音嗎?不要睡著!不要睡著!」

「啊∼」孕婦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似乎注意力不再集中,身體開始無法配合。護理長不由得一驚,焦慮蔓延,心中的擔憂加劇,孕婦的生命指數越來越低。

「快!快叫婦產科醫師,檢查一下她的狀況!」急診醫師大聲嘶喊,醫護人員迅速行動,空氣中瀰漫著緊張而慌亂的氣息。

就在此時,急診室的燈光突然閃爍,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每個人的喉嚨。護士們面面相覷,似乎有不祥的預感。

「她失去意識了!」護士驚慌報告,手中的裝置顯示出紅色警告燈,像是在警告他們,時間隨著這位媽媽漸漸失去掌控。

「繼續推,媽媽!妳聽得到我的聲音嗎?不要睡著啊!妳跟寶寶都會有危險啊!」護理長不斷重複,努力拉回孕婦的意識,但她的眼神越來越迷離,逐漸下沉。

緊張的氛圍中,所有醫護人員的心都被懸在半空中,搶救著生與死的那一瞬間。此時的急診室中,壓力與不祥的夢魘交織,令人感到窒息。

砰!婦產科醫師匆匆進入急診室,整個房間的氛圍瞬間改變。她白皙的外科制服在燈光下閃耀著,眉頭緊鎖,顯示出她對眼前情況的重視與緊迫感。

「現在什麼狀況?」婦產科醫師馬上進入診斷。

「我們檢查出這位孕婦是高危險妊娠,剛剛失去意識。」

急診醫生在旁補充。

「呼吸和心跳都在降低,我們不能再等了!這樣她跟寶寶都會有危險,必須馬上推到急救室開始手術!把所有的設備準備好!麻醉師評估開始進行麻醉!」她的聲音堅定而有力,果斷下達命令,麻醉師迅速行動,進行必要的處置。

一到急救室的急診醫師與護理人員,立刻迅速將婦產科醫生所需的器械準備好,全力配合。婦產科醫師檢查孕婦的狀況,看到她的臉色已經灰白無色,呼吸微弱,眼神無法聚焦。她立即開始在心中計算每一秒的價值,頓時感受到孕婦與寶寶同時

在與死神對抗。

孕婦的身體再次抽搐,護士們繼續鼓勵著。護理長盡力維持孕婦的意識,然而她的反應越來越微弱,幾乎已無法聽到旁邊的聲音。

「果然,羊水已經完全流失,這就是為什麼她這麼虛弱。」

婦產科醫師一邊快速分析情況,一邊開始準備進行緊急剖腹。

她心中明白,如果不馬上將嬰兒救出,下一秒孕婦就可能面臨心臟停止或其他致命的危機。

「我需要你的協助!」她看向急診醫師,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壓力。「必須確保她的心臟功能穩定,準備好任何可能的情況,這是生死交關的時刻。」

「清楚!」急診醫師回應,顯示出他的決心,兩位醫生配合很有默契,迅速進入工作狀態。

隨著麻醉的進行,孕婦的目光逐漸模糊,但在她的內心深處,卻似乎依然有一絲未了的牽掛與恐懼。她努力想要呼喊,卻因為巨痛而無法發聲。

「沒事的,媽媽,我們會把你和寶寶都救回來!」護理長握著她的手,試圖傳遞支持的力量。然而,她心裡也在默默祈禱,希望時間能慢下來。

昏黃的燈光下,醫護人員們如同戰士般持續奮戰,當孕婦的肚子被小心翼翼地切開時,所有人同時都屏住了呼吸。

這一刻,護士長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半透明、帶著鎖鏈、披著黑色長袍的龐然大物,正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孕婦的接生;然而,現場的醫護人員似乎都沒有察覺到。

「快來,把嬰兒接上!我們要立刻對新生嬰兒進行急救!」

婦產科醫師不斷下達命令,手如同在與時間賽跑,迅速而穩定地完成每一個動作。就在她的努力下,終於聽到嬰兒微弱的哭聲,那是生命的聲音,是生與死激烈交錯的一瞬間。醫護人員們如釋重負,立刻將嬰兒轉移至另一處進行檢查。

「我們成功了!」一名護士開心地報告。

「等等!」婦產科醫師的聲音中卻帶著一絲不安,因為孕婦的情況依然危急。

「快,檢查媽媽的出血情況!」婦產科醫師與急診醫師不斷操作,眉頭再次緊皺,因為她發現孕婦的出血量異常劇烈,可能需要立刻進行第二次手術。

「做輸血準備!」她的命令更加沉重,面對如此緊急的局面,所有護理人員看著虛弱的媽媽,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加沉重的氣氛。孕婦的身體佈滿了傷痛,神色恍惚,卻只喃喃著那句:

「寶寶,我的寶寶。」

護理長輕輕將嬰兒交到媽媽的懷裡,心中充滿了無奈與期盼。兩位醫師繼續全心搶救大量失血的孕婦,而氛圍如同緊繃的弦,揮之不去的沉重壓力快將所有人壓垮,整個急救室的氛圍更加沉重。

「寶寶⋯⋯」孕婦的聲音沙啞而微弱,努力地抱著自己剛出生的孩子。護士們心頭一緊,深知她的狀況不樂觀。媽媽的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柔情,視線緊緊盯著那個睡得香甜的孩子。

「寶寶,媽媽在這裡⋯⋯」她的喃喃細語如同溫柔的風在急診室裡迴響,護士們無法抑制自己的淚水,這種情感的瞬間在濃稠的空氣中讓人窒息。就在這個關鍵時刻,黑色的龐然大物悄然靠近手術台,卻被所有人忽視。只有孕婦似乎感受到了

一些異樣的氣息,她的雙眼緊閉,強忍著痛苦,嘴唇微微顫抖。

「主啊,請祢⋯⋯請祢⋯⋯保護我的寶寶。」她的聲音緩慢而顫抖,彷彿是為了將所有的愛與希望傳遞到這個剛出生的小生命身上。此刻,整個急診室變得無比寂靜,所有人的焦躁似乎被這份母愛的光芒所感化。孕婦明白即將面對的死亡,然

而她的勇氣與信念卻越發強大。

懷中溫暖的小生命,在母親的禱告聲中似乎感受到了一種力量,那是來自於母愛的強烈呼喚。她的手臂微微抖動,卻再也支撐不住。「媽⋯⋯媽疼。」嬰兒的哭聲在寂靜中與媽媽的溫柔安慰相連結,像是在回應著母親的愛,卻又顯得那麼無辜

而無力。她的眼淚滑過寶寶的臉頰,淚珠一滴滴落在嬰兒的額頭上,用生命的最後一絲力氣祝福著自己的孩子。

她為寶寶做最後的主禱文:「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護士們低頭哀悼,空氣再度變得凝重,隨著最後一聲微弱的「直到永遠」。

醫師們屏住了呼吸,無法再承受眼前的殘酷,眼角的淚水也跟著無奈而滑落。「阿們! 」孕婦的面容在此刻顯得如此安詳,已經放下了所有的牽掛,在她的靈魂離去之際,孕婦的眼睛經受不住疲憊,終於在那一刻閉合,生命靜靜地流逝。隨著這一刻的到來,嬰兒突然放聲大哭,聲音在急診室裡迴響著,成為生與死之間最感人的承諾。

在旁等待已久的黑色龐然大物,靠近剛逝去的媽媽,用鎖鏈套住她的身體,用力拉起,媽媽的靈魂不情願地離開自己的身體。這個黑色的龐然大物,不帶任何感情地往遠方走去,媽媽無法掙脫,不時回頭張望,流著不捨的淚水,直到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寶寶看著模糊的媽媽身影漸漸不見,意識到媽媽已經離去,心中不由自主地放聲大哭。護士們面對這樣的景象,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悲痛,有的護士轉過頭,默默啜泣。醫護人員們面對這樣的結果,心中充滿無法言喻的絕望。生命的最後一口氣

似乎被一縷風輕輕帶走,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只有她心愛的寶貝。此刻,生命監測器上的數據如同被靜止,化為一條平行線,述說著這場無聲的告別。

一陣壓抑的沉默過後,急救室裡的婦產科醫師最終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努力堅持下去。她知道,生命延續的工作仍在繼續。「準備好新生兒的檢查!」婦產科醫師平靜卻堅定地命令。

剛剛的情緒逐漸被專業的使命感取代,她抬頭,目光定格在護士們的臉上。

此刻,每個人的心境都被沉重的氣氛籠罩著。

醫師知道,接下來的工作將是艱難的。

「我們需要通知家屬,讓他們來處理後事。」她的語氣中帶著緊迫感,儘管所有人都明白,這樣的告知會為家人帶來無法承受的痛苦。

一位護士輕聲回答:「她⋯⋯她剛剛是自己一個人被救護車送來的,沒有陪伴的人。可能需要通知警察,才能聯繫到家屬。」

「你說什麼?她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婦產科醫師驚訝地問,語氣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這個發現讓她感到心頭一緊,情感的波濤再度湧向心頭。

護理長眼神中浮現出憐憫。「嗯,聽說她的情況太危急,急救人員在現場只看到她一個人,沒有其他人。」

「這樣的情況⋯⋯」婦產科醫師的聲音逐漸低沉,她完全理解這樣類似的狀況,但!心中對這位無辜的母親感到遺憾,卻無能為力。

「如果沒有任何親屬來處理,我們是否應該通知警察,同時也通知當地的社會服務單位?」另一位護士提議。

婦產科醫師深思熟慮,默默點頭。雖然這樣的選擇並非理想,但在此情況下,這或許是她們唯一能做的。

「好,麻煩妳們儘快聯繫相關部門,讓他們來處理這個情況。」

所有的醫護人員無奈地看著已離去的孕婦。護理師照著醫生的指示先聯繫了警察後,在電話中告知剛剛發生的一切,等待他們過來處理。

當急診室中充斥著壓抑的氣氛時,護士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她環顧四周,發現是孕婦包包傳來的手機聲。心中感到不安,護理長迅速接過來,電話上顯示的名字是「哥哥」。

她立刻將手機遞給剛到現場不久的警察。

警察接過手機,清一清嗓子,壓低聲音回答:「你好,我是中勤分局的警察,正在永生醫院這裡接聽電話。」電話那一頭的聲音夾帶著焦急和驚慌!

「什麼?警察?永生醫院?我妹妹怎麼了?不要嚇我啊!

她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在醫院?」

「我們需要您親自來醫院。」警察的口吻充滿了無奈,原想試著簡單地告知,卻不知道如何開始。

「什麼意思要我去醫院?她還好嗎?」哥哥的聲音透露著不安,已經明顯感受到不對勁的氣氛。

「對不起,我需要告訴您的是⋯⋯」警察努力保持冷靜,但這句話猶如刀鋒一般,猛然刺入了哥哥的心,「她已經去世了。」

「啊!死了?」哥哥的聲音在電話另一端顯得震驚與無法置信,在驚愕中痛哭啜泣,無法承受突如其來的悲傷。「怎麼會這樣?原本不是還好好的!怎麼這樣就死了啦∼怎麼會這樣啦?為什麼?」電話那頭傳來他難以置信的放聲大哭,令人心碎。

「不好意思!請您節哀∼當您到達醫院後,請再跟我們警方聯繫。」警察堅定地回應,雖然心中知道這一刻的艱難,但他必須清晰地解釋事情的真相。

急診室恢復平常的忙碌,死者的哥哥急匆匆進入永生醫院的急診,心中如有一陣陣的猛浪湧來。他的手因為過度緊張而微微發抖,腦中不斷重播著警察告訴他的消息,「她已經去世了」,如同一道閃電,直擊他的心臟,帶來無法言喻的悲痛。

「請問,李蒙佩在哪裡?」哥哥用急促的語氣詢問急診護士,臉上的焦慮讓人心疼。「請您稍等,讓我查一下。」護士面露難色,心中也感到沉重。

幾分鐘後,哥哥接到了指引,跟隨著護士來到了往生室最後一張床。他的眼前瞬間映入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畫面:躺在屍袋裡的妹妹,面容因痛苦而顯得異常蒼白,靜靜地安息。

「妹妹啊⋯⋯」哥哥的心像是被撕扯,一時間無法承受這樣的重擊。他的聲音在往生室裡顫抖著,眼淚潰堤而出,毫無預警地湧流,當下無法控制自己。

他緩步走向病床,不敢把眼淚滴在妹妹的手上,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冷的手,感受到她真的驟然離去,不就是幾天之間,如今怎麼就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難以承受這個真實與無常,他心中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絕望;在這一刻,他已經無法想

起最後一次妹妹帶著笑容的模樣。

「妹妹啊∼妳不是說我們要一起重新好好過生活⋯⋯」他低聲自語,臉頰緊貼著妹妹的指尖,心中不自覺地浮現出當初蒙佩開心地對他說,以及對未來充滿期待的模樣;才沒幾天怎麼全部破滅,她就這樣悄然地離去?

當哥哥還無法撫平悲痛、傷心欲絕地跟警察在簽署所有的死亡文件同時,護士突然告知,蒙佩生下一位嬰兒。「您要去看寶寶嗎?」蒙欽不敢相信他當下聽到的,「什麼!寶寶?妳說我妹妹生了一個嬰兒?」護士才告訴他稍早蒙佩到院因為緊

急生產、失血過多,導致她心臟衰竭離世的噩耗。

蒙欽轉向躺在屍袋裡冰冷的妹妹遺體前,痛哭失聲跪在妹妹面前大喊:「到底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妳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此時此刻,無助與焦慮交織的李蒙欽也只能面對現實,撐起身為哥哥的肩膀,幫妹妹做完最後一件事;

他整理了自己的情緒後,「她的寶寶在哪裡呢?孩子現在怎麼樣?」「寶寶剛出生,目前正在新生兒科接受照護,但需要您告知孩子的父親,這部分我們無法幫助聯繫。」警察小心翼翼地解釋。

「我不知道父親是誰⋯⋯」哥哥的聲音中流露出無奈與困惑。

「我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不知道她已經懷孕了!她沒有提起過孩子的父親。」警察心中也明白,這意味著未來的調查,將面對更多的困難與未知。

「實在不好意思,請您理解,我們可能會在您到達後,進一步釐清一些事情。」警察一再強調,以免引發這位家屬更多的傷痛。

不久後,一位護士走進來,請哥哥填好所有資料後,護理長帶領哥哥到了嬰兒房裡,看到剛出生的小寶寶在保溫箱裡安穩地睡著,瞬間感覺好像看到親人。這無常生命的脆弱,也同時成為他跟妹妹所留下的最後想念和希望。

「這是李蒙佩的寶寶。」哥哥愣住了,目光無法自拔地貼在那個小小的生命身上。滿臉皺紋的嬰兒,面容還不夠清晰,卻讓他感受到無法承受的重擔。透過那雙微微閃動的小眼睛,他似乎看到了妹妹的影子,心中隱痛加劇。

「我的侄子⋯⋯」他低聲喃喃,將手指輕輕觸摸著嬰兒的臉頰,無法抑制心頭的激動與心痛,「這小小的生命居然是我的侄子?」

從沒交過女朋友,單身的他此時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

「我⋯⋯」身為哥哥無法言喻,膚淺的情感與現實責任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要崩潰,當下每一步都像踩在刺痛的釘子上,折磨著他的心。

「你可以的,請相信自己,這個孩子需要你。」旁邊的護士看著心痛不已的哥哥,雖然不敢多說,但顯然看得出他內心的掙扎。

「妹妹啊!我沒辦法啦∼沒有妳,這孩子怎麼養啦!」哥哥的聲音如同低沉的求救,眼淚再次湧出。他不知未來何在,只知道此刻的痛苦如潮水般淹沒了他的所有理智。

在這片昏暗的空間中,他面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一方面是失去妹妹的心碎,另一方面是肩負起這個沒有爸媽的孩子的沉重責任。他知道,無論眼前的情況多麼棘手,他再也沒有可以逃避的選項了。

內容來源：《黑色福音》布克文化出版公司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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