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怕惡鬼索命！菲警方敢死隊自豪「法外處決」 喊：壞人就該死

菲律賓前總統杜特蒂上月傳遭國際刑事法院起訴3項危害人類罪，人權團體指他任總統期間發動毒品戰爭，放任警方「敢死隊」對毒販和吸毒者執行「法外處決」，造成至少3萬人死亡。媒體上月訪問4名參與過毒品戰的警員，他們對於不經法院直接射殺的「私刑正義」毫無愧疚，表示「壞人就該死」，只恨不能殺更多。

杜特蒂（Rodrigo Duterte）2016年任菲律賓總統後，發動毒品戰爭，鐵腕對付毒販及吸毒者，據稱許多人死於警方秘密敢死隊。2022年他卸任時，政府統計掃毒行動中6248名嫌犯被殺，人權團體則稱死者達3萬人。國際刑事法院今年3月對其發布逮捕令，他當月被捕。

英國《衛報》訪問4名菲律賓國家警察，包括3名敢死隊成員及1名刑警，其中2人已經退休，4名警員皆匿名受訪。他們說一開始要喝酒壯膽才能殺人，殺完怕惡鬼纏身，要買醉才睡得著，但漸漸覺得自己只是執行正義，已被赦免，能心安理得安眠。

受訪者1（敢死隊成員）：那些死者不配活著

一名警員受訪說死在自己手下的皆是極惡的謀殺犯和強暴犯，「如果你吸毒然後沒錢了，你要怎麼拿到錢買毒？你只能幹壞事。對我來說殺他們很OK，該死的人就應該死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一邊用餐一邊說：「每個人都有權上法庭，除了那些不配活著的人。」

他說：「杜特蒂常說，『如果為了國家多數人安全得殺了你，我就會殺了你』，這跟我的想法若合符節。」

《衛報》指很多遭警方「法外處決」死者，都是窮人或社會邊緣人，死時頭部都被膠布綑綁，並貼上警告字條如「別像他當毒販」，這些人的名字都在警方的嫌犯名單上，但警察說那其實不是嫌犯名單，而是獵殺名單。

受訪警員說：「十誡有『不可殺人』，可沒說『不可殺毒販』。」他每次殺人後都會到教堂告解，一開始還會回想殺人畫面、擔心惡鬼復仇，「你想像一下，我殺了47人，我能睡得著嗎？我不能，我喝酒才能睡，如果殺人後直接回家，鬼魂會跟著我。」

不過他現在覺得自己已經被赦免，不再作噩夢了，他補充說就算死了3萬人，也不到全國人口1%。

受訪者2（刑警）：但願更多壞人死掉

受訪的刑警說，「敢死隊」在警界是公開的秘密，「當屍體頭上貼著警告字條，刑警不會費力調查，我們心知肚明，是警察幹的。」如果現場有槍，刑警會直接在報告上寫嫌犯開火拒捕。死者家屬說警方從未對死者進行應有的調查程序，也不有後續的逮捕和起訴。

這名刑警已經退休，回首毒品戰爭期間的作為，他從不後悔：「我對死了這麼多人感到自豪，但願能死更多人，還有很多壞人還沒伏法。」

受訪者3（敢死隊成員）：車子都是血腥味

受訪敢死隊員說，過去會將嫌犯帶到警局，如果2天無人聞問，他們會開車將嫌犯載走，於後座近距離射殺，再到沒有監視器的地方棄屍，「我超討厭那輛車，都是血腥味。」

他說多數死者從未開槍拒捕，「他們手上沒有火藥殘留」，但沒有警員敢調查，「他們懼怕杜特蒂」。

對於殺人他不曾後悔，但當名單上的人被殺光時，線人會提供自己的仇家給警方，謊稱這些是毒販，假警方之手解決私人恩怨。警方明知如此仍照殺不誤，以達到警局設定的殺戮數額，受訪者說：「我對此有罪惡感。」

民眾：殺人是必須

當被問到最欣賞的總統是誰，67歲的馬尼拉居民加百列（Osephina Gabriel）毫不猶豫說：「杜特蒂，他有鐵腕，他當總統時沒有罪犯，晚上沒有犯罪，一切很和平。」對於那些死亡，她聳聳肩說那是必要之惡，「杜特蒂做了他必須做的事。」

《衛報》稱許多菲律賓人口徑一致：成千上萬的壞人死去，能讓他們覺得世界更安全。一名三輪車司機阿雷吉奧（Antonio Arregio）同樣對此讚揚杜特蒂，並說：「我質疑他為什麼被逮捕，也許出於政治因素。」

民調機構「亞洲脈動」（Pulse Asia） 5月進行的調查顯示，63%的菲律賓人信任杜特蒂。非營利社會研究機構「社會氣象站（SWS）」今年2月進行的民調顯示，僅51%的菲律賓人認為杜特蒂應為受害者負責。

曾任菲律賓參議員的特立尼斯（Antonio Trillanes）說：「我們仍在與杜特蒂家族進行宣傳戰，他們散佈禁毒神話，透過欺騙、虛假訊息和恐懼創造了一批狂熱追隨者，他極具魅力，追隨者相信（法外殺戮）在道德上是正當的。」

家屬看到希望

今年3月杜特蒂被捕，貝拉納（Teresita Beranal）說這是長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一線希望，2017年8月，她的兒子被指涉毒遭4人槍殺，這些人將她兒子屍體「像拖一頭豬一樣」，在鄰里間拖行，「我認識很多失去親人的人，我希望我們獲得正義，我們的家人不是畜生。」

菲律賓人權委員會（CHR）正努力取得數千份警方相關報告，委員會主席帕爾拉托克（Richard Palpal-latoc）承認想為死者討公道、全面清算犯罪刑警充滿挑戰：「因為幾乎所有警局都捲入這場毒品戰爭。」

菲律賓記者兼作家伊凡吉莉絲塔（Patricia Evangelista）說許多民眾深愛且崇拜杜特蒂，「僅僅因為他被送上國際刑事法院，就指望這個國家對他突然轉變態度，我覺得期望太高了。」

受訪者4（敢死隊成員）：痛心警員墮落

敢死隊成員之一表示對毒品戰爭感到失望。

他對自己犯下的殺戮無悔，「在上帝和人類眼中，我們所做的是壞事，但另一方面，這樣做也達到了目的，如果他們還活著，也許繼續做壞事。」不過隊友的墮落令他痛心。

他說有的毒販和罪犯願意不計代價、付出一切，買通警方換取保護，他有些隊友禁不起誘惑，從對抗毒品的戰士變成販毒集團保護者。另一名受訪的敢死隊員也說，毒品戰爭後期，部分警員「非常墮落」。

殺人有價、毒販身價有差

參議院去年10月的調查中，警員透露「配額與獎勵制度」，殺一人2萬披索（約1萬510元台幣），3名警官證實他們曾收過了這筆「行動開銷」，這些錢用於彌補監視、油錢等支出，大部分會歸扣下扳機的警官所有。

另有警員說，2萬披索（約1萬510元台幣）是處決街頭毒販和吸毒者，如果範圍較大的鄰里、區域級毒販有5萬披索（約2.6萬元台幣）；「批發商、分銷商」等級有100萬披索（約52.7萬元台幣）；毒梟等級值500萬披索（約263.3萬元台幣）。

儘管受訪警官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不過杜特蒂被捕讓他們有些緊張，其中一人說：「有時你會緊張，如果他們追捕你的老闆，而他是一位有錢捍衛自己的政治人物，現在卻進了國際刑事法院，那我怎麼辦？我只是個無名小卒。」

媒體上月披露的國際刑事法院訴狀，杜特蒂被控2013年至2016年間擔任菲律賓納卯市（Davao）市長期間，以及其後任菲國總統期間，涉嫌參與共76起謀殺案，地點遍佈菲律賓全國各地。

杜特蒂曾經承認在納卯市長任內成立警方敢死隊，但否認總統任內成立敢死隊，他的首席辯護律師考夫曼（Nicholas Kaufman）說這些對杜特蒂的指控出於政治考量，全是陳腔濫調，早就多次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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