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重啟對話關鍵：在總統不在海基會

柳金財 / 佛光大學公共事務與國際事務學系副教授

日前海峽交流基金會發出「重要採訪通知」，由海基會董事長吳豊山主持董監事會議，並發表談話表示已當面向賴清德總統請辭，其個人體貼總統人事安排困難，當場欣然同意讓賢。對此外界評價其立場獨立客觀超然，沒有明顯藍綠政意識形態包袱，

始終堅持以兩岸和平發展為使命，為人道主義關懷者、兩岸對話及和平發展呼籲者，其兩岸路線頗為穩健。

兩岸無法重啟對話及協商，關係陷入螺旋敵意惡性循環，關鍵不在於海基會董事長是由誰擔任，而在於總統的政治主張。辜振甫董事長能夠進行辜汪會談及進行相關協議，在於當時李登輝政府仍奉行一個中國路線；馬英九政府成功順利與大陸簽署23項協議，在於奉行九二共識、一中各表路線。無論是一個中國、九二共識及一中各表，皆是中華民國政府曾奉行政策路線。

吳豊山於2024年10月接替前行政院副院長鄭文燦，鄭也是民進內較致力於兩岸關係的領導者；吳豊山就任海基會董事長，至12月31日止達13個月。固然恢復兩岸對話是海基會首要職責，吳也曾約海協會會長張志軍，希望兩岸對話釐清九二共識的爭議，並共商兩岸和平發展，但對岸以「九二共識沒有再釐清的必要」作為回覆。換言之，大陸視九二共識為對話基本前提、政治基礎，不是兩岸兩會對話的議題，不應將九二共識議題化。

如同陳水扁總統主政時期，一再呼籲兩岸對話將一個中國議題化，也難以取得大陸同意。檢視民進對九二共識發展歷程認知，從界定為是虛構不存在，到不是唯一選項，此意謂九二共識存在但只是眾多選項之一；扁政府曾經甚至一度願意承認，若是九二共識是一中各表，以中華民國憲法處理一中問題；倡議兩岸政治統合論、承諾四不一沒有，宣稱沒有廢除國家統一綱領及國家統一委員會必要；呼籲兩岸共同處理未來一中，即使如此尚無法恢復兩岸對話。後提出一邊一國論、臺灣正常國家運動，幾乎更不可能重啟兩岸協商。

蔡英文總統主政期間，宣稱主張維持現狀，依據中華民國憲法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處理兩岸事務；也否認自身曾經擔任陸委會主委時認同未來一中說法，提出九二歷史事實、九二會談精神及九二共同認知，作為重啟兩岸對話協商政治基礎的替代方案；且透過陸委會主委張小月宣稱，兩岸關係就是兩岸關係，外交部長李大維提出兩岸關係不是外交關係，皆宣稱主張維護現狀。後蔡英文總統時而宣稱對岸為別國、鄰國，時而以臺灣、中國稱呼兩岸，更不可能對話。

賴清德總統主政，更是強調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不僅不承認九二共識，還標籤化九二共識等於一國兩制，前者是界定兩岸關係性質，究竟兩岸是一國或一中內部關係？或是準國際關係抑或是國際關係？後者是論及兩岸統一後制度性安排，兩個概念並不相同。然賴總統卻是指鹿為馬概念轉換，印證擁有權力者如何試圖壟斷政策論述話語權。

同時，賴總統界定中國為最大境外敵對勢力；甚至陸委會梁文傑副主委宣稱兩岸兩區關係是兩國關係，儘管陸委會也會基於兩岸關係穩定，時而宣稱主張維持現狀或回歸憲法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處理兩岸事務。但現內政部又要求陸配宣布拋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否則取消擔任公職資格，兩岸因互不承認主權也就沒有承認彼此國籍問題，故無放棄國籍事宜，這被外界批判實施新兩國論。

兩岸無法恢復對話的關鍵核心，始終不是海基會會長任命是誰？吳董事長曾言海基會是官方唯一授權的兩岸對話平臺，呼籲海協會耐心地說服大陸高層，依據1993年雙方制定的「兩岸聯繫與會談制度協議」，重啟與海基會對話機制，共同為營造兩岸和平發展工程跨出建設性步伐。這看似希望兩岸恢復對話呼籲，然從陸方的角度，無論是多大的聲嘶力竭，皆是無效益呼喊；甚至大陸也可能以其話，反要求吳董事長應說服賴清德總統接受九二共識，作為重啟兩岸對話及協商的共同基礎。

如此，兩岸又陷入九二共識為對話政治前提或兩岸對話無預設政治前提之爭論。目前關於陸客來臺觀光議題，大陸主張先交流後對話，民進則主張先對話再交流，試圖營造在無九二共識前提下兩岸也能對話協商現象，致陸客來臺觀光胎死腹中，境外人士來臺觀光始終無法突破700萬人，無法恢復至既往1200百萬人水平。如此周而復始爭論不斷，徒增兩岸對立、敵意，絲毫無助兩岸和平穩定架構建立。

回顧兩岸對話歷史實踐經驗，兩岸互動真正進入談判期間僅有16年，包括李登輝主政的1992至2000年期間，及馬英九主政的2008至2016年期間，採取互不承認主權、互不否認治權；外交休兵、「和陸興臺」路線、「和陸友美」均衡戰略。其餘民進籍總統主政皆採取抗中保臺路線、聯美抗中一邊倒國際戰略，兩岸皆無實質對話。就此而論，無論任何人擔任海基會董事長，皆無力解開兩岸對話之鎖，關鍵在領導人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