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雪琴和王建兵：「失蹤」中國女權記者和勞工維權人面臨審判英國機構被指「無為」

Jessie Lau - BBC之眼

2022年5月18日週三下午2:20

據專家和支持者稱，北京當局拘留了一名中國女記者、英國「志奮領」獎學金獲得者；事件引發一場關於海外機構是否應有保護中國學者責任的全球大討論。

2021年9月19日，中國女記者黃雪琴（Sophia Huang Xueqin）和勞工維權人士王建兵「失蹤」，當時他們正前往中國南部城市廣州機場；黃雪琴凖備乘飛機前往英國留學。她獲得英國政府獎學金，計劃在蘇塞克斯大學（ University of Sussex）進行性別研究。

在被拘留7個多月後，黃雪琴和王建兵據信即將面臨審判，他們被控「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這一嚴重指控可能導致兩人被判長達數年的監禁。

「黃雪琴案引發了一場遲來的全球討論，討論全球機構在保護面臨迫害風險的中國學者方面如何發揮作用，」《不受束縛的中國》（China Unbound）一書的作者、前駐北京的華裔女記者趙淇欣（Joanna Chiu）告訴BBC。

「由於黃雪琴獲得了英國政府資助的獎學金，凖備在蘇塞克斯大學學習，這些機構有責任呼籲（中國）釋放黃雪琴。」

近幾個月來，來自中國的支持者在倫敦舉行了聲援抗議活動，台北和香港在#FreeXueBing的標籤下發起了一場運動，敦促支持者向廣州看守所寄明信片，呼籲當局釋放黃雪琴和王建兵。在英國，支持者也要求英國機構就黃雪琴的案件採取更強硬的立場。

「我們這樣做是為了表明我們不會保持沉默，」來自中國的一名支持者在倫敦向BBC表示。出於安全考慮，他要求保持匿名。「我們敦促大學校方、『志奮領』獎學金機構和英國政府採取進一步行動。」

支持者指責蘇塞克斯大學和「志奮領」獎學金機構因為害怕激怒中國政府而沒有發聲。

來自中國的學生約佔蘇塞克斯大學國際學生總數的20%，這些留學生的學費以及與中國機構的合作伙伴關係為該大學提供了重要的收入來源。

當黃雪琴的失蹤首次被報導時，大學校方和「志奮領」獎學金機構發表了以下聲明：「我們擔心學生的安全和下落。我們的工作人員正在與志奮領聯絡，以尋求更多細節。」

但自那以後，這兩個機構都沒有發表進一步的聲明。

在洩露給BBC的一封電子郵件中，在校學生和教職員工被警告不要討論黃雪琴事件。大學方面表示，這是一個敏感問題，應由新聞辦公室處理詢問事宜，因為這涉及數據保護問題。

克里斯（Kris）是黃雪琴的朋友，也是一名在英國的中國女權活動人士，由於害怕遭到中國政府的報復，她以化名接受了BBC的採訪。她表示當聽到大學對黃雪琴的案件進行「（自我）審查」，他們感到「非常憤怒」。

「（大學）聲稱要培養未來的女權活動人士和領袖，然後卻指示學生不要討論這個問題，」克里斯說。「這種情況就像你在中國一樣。」

蘇塞克斯大學一位發言人在回應BBC詢問時表示，大學「仍然深切關注其未來學生的安全和下落」，並一直與「志奮領」獎學金機構以及英國外交部「保持聯繫」。

這位發言人補充說，大學已經聽取了外交部的建議。英國外交部向BBC表示，他們正在「密切關注此事」。

2021年12月，100多名「志奮領」學者和校友聯名致信，呼籲「志奮領」領導團隊要求中國當局釋放黃雪琴和王建兵，並要求英國外交部就這兩人的案件與中國政府展開對話。英國大學和學院聯盟的成員也發表了支持黃雪琴和王建兵的聲明。

「志奮領」獎學金機構沒有回應BBC的置評請求。

在倫敦的中國女權主義作家張麗佳告訴BBC，她對國際社會對黃雪琴的案件保持比較沉默感到「失望」，這與中國網球明星彭帥案件引發的國際反應形成對比。彭帥指控中國共前高級官員對她進行性侵犯。

彭帥的失蹤被西方媒體廣泛報導，許多國際網球名人和女子網球協會都代表她發聲。國際女子網球協會(WTA) 還因此案暫停了在中國的比賽。

在中國，黃雪琴對婦女權利問題的報導和宣傳活動幫助啟動了2018年中國的#MeToo運動。她被認為是中國主要的女權主義者之一。

黃雪琴受到性侵經歷促使她在2017年進行了一項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調查。那項調查顯示，超過80%的中國女記者經歷過性騷擾，但仍保持沉默。黃雪琴還報導了中國最引人注目的#MeToo案件，並在去年因為她對女權活動人士李翹楚的報導而獲獎。

現在，黃雪琴是近年來在中國開展人權工作後「失蹤」的數萬名女權主義者和活動人士之一。此前，她在網上發表一篇關於2019年香港民主抗議活動的博客文章後，也曾在中國被拘留3個月。

多倫多大學政治學副教授黛安娜·傅（Diana Fu）告訴BBC，北京當局對公民社會的鎮壓越來越嚴厲，黃雪琴的案子「象徵著」中國維權人士所面臨的挑戰。

「政府將#MeToo運動視為倡導自由民主價值觀的跨國運動的一部分，」黛安娜·傅說，「政府認為這種激進主義不僅是一種（社會）動員威脅，也是一種意識形態威脅。」

據支持者和學者稱，許多像黃雪琴和王建兵這樣倡導性別權利和其他社會事業的活動人士，被誣陷為西方敵對勢力的代理人，並在網上受到民族主義者的攻擊。

「在中國互聯網上，你很難區分一個中國官方的網絡評論員和一個普通網民，」現居美國的微博前審查員劉力朋在接受BBC採訪時說。

劉力朋在2011年至2013年期間幫助刪除網絡平台上的「敏感」內容，每天審查多達6萬條帖子。他說中國當局已經開始對黃雪琴進行抹黑宣傳。

「黃雪琴是一位很著名的記者。如果你想要把她之前的一切全部抹掉的話，這是一個很難的措施。」劉立鵬說。「（相反），中國使用宣傳力量來針對黃雪琴。想要污名化她，想把她這個人塑造成另一個形象。這是一個可怕的現象。」

微博沒有回應BBC的置評請求。

中國駐英國大使館告訴BBC，中國「致力於維護社會公平和正義」，「堅決反對任何人以維護人權和自由為名，散佈虛假信息和誹謗中國」。

隨著黃雪琴和王建兵的案件正在移交給中國的檢察當局，克里斯和其他海外支持者計劃繼續呼籲國際社會關注他們兩人所處困境。

「在中國境內或境外，就像在牆內或牆外。但在外面並不意味著你是自由的，」克里斯說。「只有當他們獲得自由時，我們才能真正獲得自由。」

Jessie Lau是來自香港的作家和記者，報導全球身份、種族和性別議題。她的推特賬號@_laujess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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