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評：「戰爭早已開始」─《零日攻擊》總算落幕

號稱總投資金額二點六億，政府挹注破億（包括文策院補助與國發基金投資）的《零日攻擊》，終於在中秋連假的周末播出「完結篇」（第十集），慶幸的是，這部為防禦認知作戰的「認知宣傳影集」，總算用「我們守住了（大膽島）稍稍激勵人心；遺憾的是，也為從頭到尾的「差評」寫下毫無懸念的句點。

一路「趕羚羊」，到底想要攻擊誰？

對於起心動念要拍這部影集，並無畏中國市場壓力的眾多「文化人」與導演們，「差評」二字或許太沉重，但已經是最輕的批評，《零日攻擊》最大的問題是整個劇組，大概都陷入「認知盲點」，甚至不清楚他們拍這個影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如果是為了凸顯台灣的脆弱和淺薄，他們或許不算失敗，在十集的影片中，台商怯於壓力、國安局幹員被滲透、國防部高層（次長）被滲透、媒體高層只顧收視率而盡播假新聞、網紅腦袋壞掉耽溺性愛、越南新移民是洗腦台民的幫凶、陸配當然施壓配偶（台灣人）出逃或投降、香港人是姦人老婆助長勢力的「大哥」、黑道是協助接收台灣的民間武力─對抗黑道的是監獄裡出逃的重刑犯，誇張的是讓重刑犯出逃的是被滲透的檢察官和看守所主管、台灣人都像是混吃等死的粉紅豬─十集中，不是充斥不必要的性愛場景就是滿滿的三字經，一路「趕羚羊」，在該劇製作團隊中，或許這就是「台劇」、「台片」的關鍵元素，即使《零日攻擊》的主旋律是（可能的）戰爭。

《零日攻擊》的「內宣」不若「外宣」來得成功，收視率真的很一般，能討論─即使給差評，劇組都該感謝；然而，他們的「外宣」某種程度就是蹭「台海是世界最危險的地方」，從哥本哈根到東京，九月初還應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的邀請於華盛頓舉行放映及研討會，製作人鄭心媚與監製林錦昌以視訊方式參與，美國退將、前印太司令部副司令米尼漢（General Mike Minihan）、中國研究專家肯頓（Kenton Thibaut）等人與談，與談者都是看「片花」（預告片）表示期待，套用集集負給予評的國際政治觀察家方恩格的話，「若是要讓外國人看過之後對台灣更支持，完全失敗」，他甚至認為拿納稅人的錢補助該片的政府官員應該向全民道歉。

對比五千九百萬的《少年Pi》─破億的《零日》其器小哉

投資有賺有賠，投資或補助影視作品風險更高，若是戰爭片，二億多預算不可謂多，政府若認為是「關鍵作品」，加碼挹注亦不為過，但對比當年台中市政府補助《少年Pi的奇幻漂流》五千九百萬，該片拿下第五屆奧斯卡最佳導演、攝影、配樂、視覺效果四個獎項（導演李安二度獲得最佳導演獎），真的讓人不得不喟嘆，「真差這麼多！」

不和李安比，就和威權時代的金馬獎電影《八百壯士》比，《八百壯士》當然是政令宣傳，但看了叫人熱淚盈眶，覺得為國犧牲是義所應當而浪漫的事；《零日攻擊》却叫人哭笑不得，不知所為何來，除了最後一集駐守大膽的小兵，各行各業都猥瑣易被收買；連記者「英雄」（第三集）的「正義標準」也是「抗中保台」而非真的抗拒假新聞，製作團隊既不懂「媒體」也不懂「新聞自由」，在他們的眼界中，「第四權」（監督政府）已是明日黃花，即使一閃而過「對抗體制」（上級主管）的念頭，猶豫的還是飯碗，政令宣導都宣導的如此「其器小哉」。

要說製作團隊沒有誠意，也不盡然，方恩格嚴厲批評「比前五集都更糟糕」的第六集，因為全部無涉中國有無攻台可能，而是聚焦在家庭中的緊張關係，場景則多是宮廟活動，若是指涉認知戰立委沈伯洋老掛上嘴上的宮廟都被滲透統戰，倒也若合符節，偏偏並不是，這一集照製作人的說法是「偽紀錄片」，採訪尋常民眾對大陸可能攻台的想法─或焦慮或無所謂，某種程度是反應了台灣社會的現實，但大量燒金紙、祭拜祖先、燒王船的宗教活動，最終沒能給一個解答，製作人的解讀：「虔誠鑽動的人潮，滿滿對台灣的敬意與心意，那一刻，我相信，戰爭來不來，神明都會守護台灣。」製作團隊或許沒有意識到，不論媽祖或代天巡狩（燒王船、遊天河）都源自中國大陸，而如果神明真能守護台灣，國防預算重編得了。

沒醜化全醜化台灣人─共諜真在國安會總統府

大西洋理事會放映暨研討會主持人說，他最有感的台詞是「你要對方投降，不是把他殺死，是把他嚇死」，《零日攻擊》既殺不死，也嚇不死中國，沒能「醜化」中國，倒是醜化了很大部份台灣人，但凡片中有角色的職業，看過《零日攻擊》大概沒有不搖頭的，包括國安、國防官員，偏偏他們不能置一詞─因為這莫名其妙的影集，是權力者─他們的頂頭上司─執政（民進）總統中意且支持的；最尷尬的是，「共諜」真的就在國安會、總統府和民進。

最尷尬的還不只此，收官之作（第十集），最終當選的在野女總統演說強調，「沒有選擇就沒有我們，沒有自由就不是台灣」，而台灣值得守護的價值包括新移民、性別認同；偏偏這十集「認知戰」的內涵，不論陸配或新移民（越南女）都不是正面角色；更重要的，以前總統蔡英文為原型的「女總統」會不會太落痕跡？兩路「黑道」以派出所為據點攻防，會不會太寫實？國防部還敢主張把民防彈藥安置派出所和宮廟嗎？

《零日攻擊》的失敗不足為奇，「台海戰爭」不論虛構或非虛構，都不是容易的題目，即使製作隊身處同溫層之中，對和戰解方可能都有不同意見書，真正的失敗不是《零日攻擊》，而是影視環境在政治正確的干擾下，徹底蒼白。

更多風傳媒報導

• 風評：「萊爾校長」為何大勝《零日攻擊》？

• 林庭瑤專欄：《零日攻擊》的法西斯美學，榮耀戰爭的抗中神劇

• 風評：零日攻擊，青鳥黑熊合體大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