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阿凡達：火與燼》回顧絕美的潘朵拉風景

【文 / 張硯拓】阿凡達3《阿凡達：火與燼》（Avatar: Fire and Ash，2025）再次證明了導演詹姆斯．卡麥隆埋首 3D 電影的創作與技術研發是值得的。片中潘朵拉星上的一切自然風光、山雲水色，動、植物與各部落納美人的造型和風俗，雖然都是電腦繪圖，卻能夠栩栩如生，像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

也因為本集《火與燼》和上一集《阿凡達：水之道》（2022）是同時拍攝的，從視覺質感到故事主題、人物和情節的元素也都延續，彷彿上、下集電影。可以說，只要你看過、而且喜歡《水之道》，應該不會想錯過這一集。

但在進一步說下去（而且會稍微暴雷）之前，我想先呼籲要去看的朋友：記得找一家銀幕夠亮的 3D 影廳去看，才能真正感受到潘朵拉世界的魅力喔！

年輕的影迷可能不一定知道，來自加拿大的詹姆斯．卡麥隆在八、九〇年代執導的作品如《魔鬼終結者》系列（1984、1991）、《異形2》（1986）和《魔鬼大帝：真實謊言》（1994），都不只是科幻創意的里程碑，突破了視覺技術的疆界，更在商業的敘事上（也就是講一個很好看、讓觀眾爽快的故事）極為成功。這在 1997 年的《鐵達尼號》開花結果，讓卡麥隆成為最擅長結合壯觀場面、嶄新的技術，以及讓觀眾（即使看超過三小時也）欲罷不能的好故事的「世界之王」大導演。

如此一位大師，在邁入 21 世紀後的二十多年，完全把目光投注在《阿凡達》系列，可以說把超過一半的創作人生，都拿來雕琢潘朵拉星球了。

2009 年，《阿凡達》第一集上映當時，正是 3D 熱潮剛起，全世界戲院都在投資 3D 放映設備，連家用電視也要標榜 3D 功能的時代。然而，有別於當時許多好萊塢電影都只是透過後製、為電影加上粗糙的 3D 效果，就想墊高票價賺一筆，卡麥隆堅持在虛擬的潘朵拉世界中，打造出細緻的「真．3D 效果」，該片帶來的「沈浸式體驗」席捲全球，至今累計了將近三十億美金的票房，高居影史第一。

在美輪美奐的外表下，《阿凡達》是個透過科幻設定，去談「科技 vs 自然」這個永恆辦論的冒險系列。在遙遠的未來，因為地球資源被耗盡，人類來到宇宙另一端的潘朵拉星，試圖開採當地的自然資源，甚至是建立殖民地，以當作人類的下一個家。在這過程裡，作為外來侵略者的人類和當地的原生種族「納美人」，無可避免地發生衝突。

最初，第一集故事裡的衝突非常清晰：在巨觀的層次上，是「（人類帶來的）資本主義與科技的複合體」對上「原始大自然的意志」，在微觀層次則是人類 vs 納美人——或者說，是人類與背後的「科技」對上納美人與背後的「自然」（祖靈／天地信仰）。而當人類發展出阿凡達（avatar）技術，把人類意識傳送到合成的納美人身體上，看似得以「偽造」自然，實則卻因為「體驗」了自然，而被感化了。

上面那一整段，是第一集《阿凡達》的核心，以其為座標來看《水之道》和《火與燼》，才能看清卡麥隆的思路。

首先，第二、三集中的人類從原先的開採礦石，變成以獵殺鯨魚（突鯤）為目標，這讓搶奪自然資源的行為變得更凶險、更直接了，更「不把其他生命當生命」。接著，在這兩集重生成為納美人的反派上校，以及《火與燼》新加入的好戰、嚮往人類軍火的灰燼族，更讓「納美人＝純真、美好」的邏輯開始鬆動。甚至，因為有綺莉（Kiri）這角色的加入——她是個由人造物（阿凡達）產下的非純種納美人，卻能夠與大地之母共鳴——如此一來，「科技 vs 自然」的單純二元對立的邏輯，也變得不再清晰。

而我認為，以上種種安排，也可能是詹姆斯．卡麥隆對於第一集當年被批評為「白人救世主（white savior）敘事」的反省。畢竟，當初《阿凡達》確實就是一個白人來到原始部落，加入他們，最後成為「比納美人更納美人」的救世主，帶領部落反抗侵略的故事。但來到兩部續集，納美人族群的樣貌和生命哲學都有了多樣性，不再是傳統白人英雄敘事中的模糊他者；甚至，第一集的完美英雄男主角，在後面兩集成了一個當不好父親、也當不了將領，甚至是不斷把厄運帶到不同納美人部落的狼狽角色。

《阿凡達》系列的主角傑克．蘇里在成為父親之後，只懂得軍事化管教，結果不但和孩子有隔閡，在危急時的溝通也頻頻失控，這是《水之道》和《火與燼》很有趣的親情主題。這一點，再和反派上校（的重生體）與他（被主角群收養）的人類兒子的複雜關係並行，成為這兩集的人際重心——截至《火與燼》的結尾，這幾對父子關係的成長和修補還是現在進行式，也許要等整整五集看完，才能判斷卡麥隆是如何看待「為人父」這件事吧。

又，當年的「最強納美人」傑克到了這兩集，隨著世界觀的擴展而不再神勇——兒子們比他更能融入不同部落的生活——反倒是女主角奈蒂莉越戰越勇，在《火與燼》還有一場千里救夫的戲，帥到不行。看到這不免要說：詹姆斯．卡麥隆還是最會塑造神勇的媽媽英雄啊！

除此之外，《火與燼》還有一個亮點主題，是灰燼族的悲傷歷史。當他們過去遭逢厄運，伊娃（Eywa，大地之母）卻沒有伸出援手，這讓他們背棄信仰，轉而追求鋼鐵與火的破壞力量。這不只是他們的「反派起源故事」，也讓電影後半、伊娃再一次的發威看在我眼裡，多了點「霸道」的味道。可惜，這裡的思考並沒有深入，一樣期待續集繼續探討。

最後我要說：雖然在故事上，《火與燼》真的很像《水之道》的下集，連場景都有點重複感，不如想像中那麼「火」與「燼」，但詹姆斯．卡麥隆創造 3D 美景的決心真的不容置疑。本集片中的光色、上天下海的景致，乃至新增的生物樣貌（片中的御風族用來拉船的超大飛行生物超美、超可愛！）都依舊迷人，全片構圖還是美到不行，滿滿都是電腦桌布的素材。

究竟《阿凡達：火與燼》能否延續前兩集的賣座魔力，再度以長長的尾巴創造影史留名的票房成績？將是今年聖誕與新年假期的重要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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