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就叫歐爸、歐膩 「韓式稱謂」學問大！竟讓青瓦台官員丟飯碗？

據南韓媒體近日報導，南韓總統府數位溝通秘書官金南國，本月因人事請託案醜聞，決定辭職下台，這起案件受到關注的一大原因，就是金南國在人事請託的簡訊回覆中，將青瓦台高層官員稱為「哥哥、姐姐」，遭外界抨擊是以家庭稱謂，彰顯自身人脈不凡。事實上，南韓人確實常將家庭稱謂用於外人，包括總統李在明、前第一夫人金建希，均是愛用者，如何使用這些用語，也隨著時代逐漸變遷，如果不謹慎使用，可能引起對方不滿，甚至鬧上法院。

南韓人愛稱哥姐 「公私不分」恐踩紅線？

據《朝鮮日報》報導，在南韓的稱謂文化當中，常會以家庭稱謂，來稱呼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人，超商店員稱呼年長顧客為「爸爸、媽媽」，在職場稍微熟識的同事，就叫一聲「哥哥」，在泳池就算遇到年邁的女性，也要稱作「姐姐」，中年人彼此第一次見面，則會要求自己的孩子，叫對方「叔叔」或「阿姨」。

其中「歐爸」（오빠，女性稱男生哥哥）、「歐膩」（언니，女性稱女生姐姐）、「兄」（형，男性稱男生哥哥）、「努娜」（누나，男性稱女生姐姐）、「忙內」（막내，老么）、「姨母」（이모，阿姨）等韓文單字，已經流行到海外，在台灣即便不熟悉南韓文化的人，也略有耳聞。

報導指出，想融入南韓社會生活，要適時使用「你就像是我的兒子」、「我們就像家人般相處吧」、「把我當弟弟看待」、「沒把你當外人」這類慣用語，當這種稱謂文化，遇上政治領域，分寸拿捏成一大學問，尤其南韓總統李在明在今年競選期間，承諾要阻止親信、實權集團介入國政，青瓦台官員卻在職場上稱兄道弟，難免遭外界檢視。

據《每日經濟》報導，本月2日，南韓國會進行全體會議期間，執政「共同民主」國會議員文振碩，被爆出傳送簡訊給總統辦公室數位溝通秘書官金南國，請託金南國向青瓦台高層，推薦同校出身的某位人士，擔任韓國汽車產業協會會長，金南國則回覆：「會推薦給勳植哥和賢智姐。」

事件爆發後輿論譁然，不僅該請託本身屬不正當行為，金南國所謂「勳植哥和賢智姐」的用語，似乎展示自己與總統府秘書室長姜勳植、總統府第一附屬室長金賢智關係交好，外界批評這是「公私不分」的行為，在爭議持續延燒的情況下，金南國6日正式辭職。

李在明的狗女兒、貓兒子 前第一夫人擁「多位歐爸」

據韓媒YTN報導，政界使用家庭稱謂，早已不是新鮮事，2022年南韓總統大選，時任總統候選人李在明，就使用「狗女兒」、「貓兒子」，來稱呼自己的年輕支持者，據悉，這些用語的來由，是源自曾經紅極一時的電視劇《請回答1997》，劇中用「狗女兒」形容女子活潑好動，表面上與父親拌嘴，卻有著緊密的父女關係，象徵年輕女性支持者對李在明的全力支持，「貓兒子」則是從此推演出來，形容李在明的年輕男性支持者。

據《東亞日報》報導，有評論認為，屬於進步派陣營的「共同民主」，使用家庭稱謂有其歷史脈絡，過去在對抗威權政府時期，社運圈內部常以兄姐互稱，凝聚彼此的向心力，2004年甚至有民主的議員和助理同住一處，家族共同體的意識強烈，相較之下，保守派陣營更習慣使用正式職稱。

並非沒有例外，南韓前總統尹錫悅的妻子、前第一夫人金建希，就常將外人稱為哥哥或弟弟，金建希身纏多件弊案，其中她與政治掮客明泰均的簡訊往來，成為議論焦點，金建希在內文寫道：「你辛苦了，請原諒我那不懂事、喜歡亂說話的哥哥，讓我很為難，我現在完全依賴明老師。」

由於金建希太常使用哥哥或弟弟的稱謂，例如她曾對新聞記者說道：「既然你是哥哥，就把我當作妹妹吧」，也曾對跟蹤自己的左派YouTuber說：「你是弟弟，那把我當成姐姐」，因此，對於金建希與明泰均的對話，外界不斷猜測，這位「哥哥」究竟指的是尹錫悅，還是金建希的親哥哥金相慶，又或另有其人。

「我家忙內、三大姨母」不是人 家庭稱謂文化轉變中

據《朝鮮日報》報導，將家庭稱謂用在外人身上，在學術上被稱為「家族擴張主義」，在南韓這個現象，幾乎到了氾濫的程度，連「非人類」都有相應的稱謂，例如許多人將家中寵物稱為「我家忙內（老么）」，另外，由於南韓人會使用「姨母」（阿姨），稱呼從事清潔工作的女性勞工，或是照顧他人的女性，有百貨業者在推銷電器產品時，直接將洗碗機、烘衣機與掃地機器人，稱為新婚夫妻必買的「三大姨母」。

隨著時代變遷，如今南韓不少人，對於「過度使用家庭稱謂」反感，尤其是在注重資格、權利與義務的正式關係當中，無視對方身分，以性別和年齡作為稱謂的依據，更可能被視為「破壞公私界線」。

據韓媒「Insight」報導，最知名的案例是2018年的一起爭議，當時一名40多歲的女網友，在網路上貼文，表示自己到藥局買藥，很自然地稱女藥師為「歐膩」，對方立刻板起臉，質問這位顧客：「喂，妳為什麼要叫我歐膩，妳去醫院看醫生的時候，難道會叫醫師『歐爸』嗎？」這名網友大感委屈，事後再度連繫藥師，表明自己沒有惡意，不料雙方爆發口角，最終藥師以「妨害營業」提告這名網友。

隨著大批嬰兒潮世代加入65歲以上的高齡人口，南韓已成為老年人佔比20%的超高齡社會，越來越多老年人，認為以年齡為依據、套用家庭稱謂並不適當，許多老年人的服務設施，避免在名稱上出現年齡相關的字眼。

例如首爾江南一家老人會館，招牌上僅寫著「Honors Club」（名譽俱樂部），讓人無法從設施名稱，辨識顧客的年齡層，另外，江原道一家老人福祉館，對顧客進行問卷調查，高達49%的使用者表示，希望被稱為「會員」，想被稱為「長輩」、「爸爸」或「媽媽」的人，僅佔約1成。

亞洲大學心理學教授金京一（김경일，音譯）分析：「從地理位置與歷史來看，韓國人僅憑個人能力，很難存活下來，因此習慣在名為『我們』（우리）的圍籬內，尋求安全感」、「過去韓國人在狹窄的土地上群居，進行水稻種植等勞力活，年齡與序列文化根深蒂固，人們習慣用『家庭內的位置』來界定自我。」

文化心理學者韓敏（한민，音譯）提醒：「韓國人際關係的原型仍然是家庭，將家庭的溫暖，傳遞給第三方，是相當珍貴的心理資產，不過，如果把對家人的期待，投射到公共或契約關係當中，不是現代社會應有的表現。」聖公會大學社會學系教授金東春（김동춘，音譯）則強調：「將家庭關係擴張到政界，由同一派人馬決定重大事項，是韓國社會的一大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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