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新戰略 務實追求利益

川普政府新版國家安全戰略遠非尋常政策文件，而是對冷戰後美國政府精英主義外交路線的深刻反思，是一份旨在扭轉美國戰略方向的政治宣言。這項戰略並非簡單的外交調整，而要找回被遺忘的「美國精神」，即個體理性、商業傳統、實力信條和主權原則等。這個基調的影響顯然會超越川普的四年任期。

川普國家安全戰略的開篇，是一場為自身政策正名的「合法性建構」。它尖銳批判冷戰後美國外交政策精英沉迷於「自由主義大幻想」。在川普團隊看來，美國精英主義外交的主要失誤在於兩個方面：其一，美國的「慷慨」被外國肆意利用，使國家捲入大量與自身核心利益關聯不大的衝突當中；其二，不少充斥「反美主義」的國際機制，成為別國用來束縛美國手腳的工具。川普認為這種狀況必須終結，美國外交需要回歸其「長久的立國之本」，即對「權力、財富和尊嚴」的務實追求。這一定位充滿歷史性總結意味，其意圖為未來奠定一個新的外交範式，其意義堪比歷史上現實主義者對威爾遜理想主義的反思。

新版戰略的底層邏輯，建立在幾條清晰的原則之上，這些原則共同構成一套完整的行為準則。

首先是對華盛頓告別演說忠告的現代呼應。美國首任總統華盛頓指出，要避免與任何外國訂立永久的同盟，以維護國家的自由與根本。如今，新戰略強調，美國應以冷靜甚至冷漠的態度看待其他國家，不以「特殊的情感」綁定任何關係，這正是對美國古典現實主義思想的當代演繹。這意味著，美國對盟友將不再無原則遷就，要求責任共擔；對競爭對手，哪怕是政治體制不同的國家，也應摒棄意識形態教條，不予「特殊」對待。

其次，奉行「商業立國」精神，將經濟與安全深度融合。這一原則深植於美國開國元勳漢密爾頓所奠立的傳統，即強調通過商業和製造業使國家強大。該戰略提出「用商業手段推進外交目標」，同時「用國家實力促進美國經濟利益」，使經濟安全成為國家安全的核心支柱。

再次，是對公民權利與「完整個人自由」的強調，以及對多元主義和全球主義的拒斥。新版國家安全戰略表現出對「文化戰爭」的深切關注，主張捍衛一種不受「極端主張」影響的、基於美國傳統價值的個人自由。這表明美國不再為一種抽像的全球主義而改變國家信念。

上述原則都服務於一個終極標準：是否與美國的真實利益相關。該戰略契合美國「不能把自身命運交給變幻不定的國際多數來決定」的政治傳統。這使得整個戰略呈現強烈的「實用主義」和「馬基雅維利主義」色彩，工具理性至上，一切手段只為達成明確限定的目標。

做正確的事，遠比正確地做事更重要。在川普新戰略下，美國要做的事變少了，範圍收窄了，只做自己擅長的事，且迫使盟友夥伴分擔成本。總的來說，川普政府渴望擺脫「全球領導地位」虛名帶來的負擔，務實追求國內外實際利益。（作者王瑋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研究員、朱晨歌為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