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讓輝達留在台北？苗博雅解析T17/T18地上權合約：不是圖利罪 三方協商可解套

輝達(NVIDIA)進駐台北市士林北投科技園區陷入僵局，台北市議員苗博雅昨天在直播深度解析地上權合約內容，釐清卡關真相並提出具體解決方案。她指出，關鍵問題不是外界所稱的圖利罪，而是新光人壽與市府解約金談不攏、合約限制無法量身訂做，以及缺乏三方協商機制。苗博雅提出兩大策略路徑：若輝達願意接受T12基地，台北市政府可快速整合周邊私地解決；若輝達堅持要T17/T18，則必須建立三方協商平台，讓輝達與新光自行談分手費，才能在合法框架下促成輝達留在台北。

北市府與新光合約 苗博雅逐條檢視解析

「我們明明在談的就是T17、T18跟新光人壽的合約問題，可是卻沒有人把合約拿出來白紙黑字依照合約來講解。」苗博雅指出，網路上很多人在扯圖利罪問題根本是瞎扯，真正的問題是合約本身的限制以及缺乏協商策略。

她逐條展示地上權契約，揭露四大關鍵限制。第一是起造人限制，契約3.3.2條明確規定「本件案所有建物的起造人為乙方，不得變更」，意味只能由新光人壽蓋房子，輝達無法直接接手興建。「這是合約的規定,跟圖利罪一點關係都沒有。」

有人詢問契約4.4.3條款是否可讓起造人變更，苗博雅解釋這條是針對新光若要向金融機構借錢融資蓋房子時的信託規定，「信託的受託人必須是金融機構，NVIDIA沒有辦法用這一條，因為NVIDIA不是金融機構。」

第二是完工期限壓力，契約3.3.3規定，新光須在地上權登記日2022年2月15日起五年內取得全部建物使照，最多延長兩年，也就是最晚2029年2月15日前要完工。

第三是建築設計不符需求。新光已送審通過的是傳統大樓設計，但輝達想要的是扁平狀、科技感的外太空飛行器造型總部。「輝達不想要新光的那幾棟，因為那不是他要的企業總部的樣子。」苗博雅指出，即使新光願意重新設計，「即使現在重新畫圖、送審，明年年中拿到建照，要在2027年2月15日前蓋好來不及！」

第四是移轉必須先蓋完房子。契約4.4.1規定，新光必須取得全部建物使照、完成所有權登記，經台北市府審查同意後，才能將地上權移轉給第三人。「關鍵都是房子要蓋完，但你現在那塊地上面都是草，根本還沒開始蓋，所以新光沒有辦法用這一條移轉，這是合約裡面白紙黑字寫的。」

為何不能當二房東？合約設計避免炒地皮

苗博雅解釋為何合約要限制地上權移轉，這是為了避免「二房東」問題。她說明，台北市政府在設計合約時就預防了投機炒作，「如果有財團，他現在有錢了，他就進來低價搶標到了這塊土地，搶標到了之後他再用高價直接再把這個轉給其他人，他就是在中間根本沒有付出任何的辛苦，沒有付出任何的努力，他就在中間直接賺取了轉手的這個大的利益，那我們會認為說這不符合公平正義。」

因此契約原則上規定地上權不能移轉，但企業經營總會發生各種狀況,「如果你在這50年之內你倒了，或者是發生什麼樣的情況財務不佳了，那我又不讓你移轉，是不是這案子整個就爛掉？」所以合約開了一道門，就是4.4.1的但書規定。

「如果乙方你把本案的全部建物都蓋完，你找到了好的對象，那你來跟我台北市政府講，我來審查，我審查同意的話，我就讓你移轉。」苗博雅解釋，這個設計邏輯是：如果你把房子蓋完了，你有付出努力，不是只是單純在中間轉手，而且有一個更好的經營者願意接手，那台北市政府就來審查，如果是更好的對象就同意移轉。

這也是為何新光現在無法直接把地上權轉給輝達，「因為假設你今天把房子都蓋完了，你有付出努力嘛，把房子蓋完了之後，有一個更好的經營者，更厲害的企業願意接受你這塊地跟房子，台北市政府就來審查看看這是不是一個更好的對象，如果是就同意給他來做啊。」

出租條款為何也行不通？必須先蓋完房子

除了移轉限制，苗博雅也分析了出租條款。契約4.5.1原則規定，「乙方不得將本標的地上權出租，也不得將本標的提供乙方以外的第三人建築使用。」這再次強調了避免二房東的原則,「今天我把這個地標給你了,然後你應該要負責來蓋房子，所以建物的起造人必須是你乙方新光人壽，你也不可以把這個地上權再拿去租給別人，你也不可以把這個地上權讓給別人，避免你在中間直接翹腳當二房東賺取暴利，你不可以把這個土地給別人蓋房子，這是原則。」

但契約4.5.3有例外規定,「乙方把它的建物一部或全部提供給第三人經營、管理、使用或收益時，僅得以租賃、使用借貸、委託經營等三種方式辦理。」苗博雅解釋,「原則上不讓你轉，但是如果你把房子蓋完了，那我讓你怎麼樣呢？把這個房子租給別人用、借給別人用，或者是把這個房子再外包出去給別人經營。」

這意味即使是出租方案，也必須等新光把房子蓋完才能執行。「乙方你蓋完房子之後，可以把它租給第三人使用。」但問題是新光根本沒錢蓋房子，兩塊地還在長草，這條路也走不通。

新光-輝達MOU為何卡關？違反市府合約而非圖利罪

外界曾報導新光人壽與輝達簽訂MOU，但這個MOU為何無法執行？苗博雅揭露關鍵原因，「在原本新光跟NVIDIA的MOU裡面就有提到NVIDIA要給新光一筆錢，只是那個MOU的寫法裡面新光不要退場，它要直接把地上權轉給輝達，那這個違反了台北市政府跟新光的合約。」

她強調，「它那個MOU之所以卡關，跟圖利罪一點關係都沒有。卡關是卡在新光的角色不對，還有台北市政府沒有去架構一個三方的架構。」這說明了問題根本不是公務員怕圖利罪不敢做事，而是新光與輝達的MOU內容本身就違反了新光與台北市府的地上權契約。

苗博雅分析，新光想要的是拿錢但不退場Ｍ直接把地上權轉給輝達Ｍ但這違反了4.4.1條款Ｍ因為房子還沒蓋完就不能移轉。「新光你要直接轉給NVIDIA的話，你必須要把房子蓋好，按照合約是這樣，要把房子蓋好，新光說直接要轉手，這個本來就不行。可能有人去跟黃仁勳講了錯誤的訊息，讓黃仁勳誤以為可以，其實是不行的，因為合約裡面白紙黑字寫了。」

合約為何不能量身訂做？李四川判斷正確

台北市副市長李四川的立場：「絕對不改合約」苗博雅說明為何不能為了輝達修改合約，並表示認同李四川這個判斷。「如果今天廠商跟台北市政府簽了合約，結果後來做不到，市府就幫你改合約，那明天遠雄、富邦、雲豹建設都可以這樣，大家都要要求因為我做不到，所以你要給我改，那這樣以後簽約就沒有意義了。李四川的判斷是對的，我們不以人廢言。」

她強調，不能為特定廠商量身訂做修改合約，這會開惡例。「新光要直接轉給NVIDIA的話，你必須要把房子蓋好，按照合約是這樣，所以新光說直接要轉手，本來就不行。」

網路上謠傳要求中央「一句話改合約」，苗博雅認為這樣的說法荒謬，「賴清德可以用一句話來改合約嗎？如果賴清德用一句話改合約，不就變獨裁者了？合約寫的是這樣，中央根本沒資格改這個合約，因為我們台灣不是獨裁的。」

解約金談不攏:新光要140億市府給40億

根據媒體報導，新光人壽要求140億元解約金，但台北市府僅願支付40億元，雙方價差高達100億。

苗博雅分析，新光當初支付的權利金T17為28億、T18為16億，合計44億，她說，「44億權利金在台北市標三公頃的土地可以用50年，當初這個地上權便宜不便宜？太便宜啦！44億可以用在台北市精華區超過三公頃的土地用50年，當初標是真的便宜。」新光還沒全部繳完，現在已繳約32億。

「市府為什麼出40億？30幾億繳的還給你，再補貼你兩三年的利潤，算一算40億，協議分手好不好？就是市府把權利金你繳了32億還給你，再加8億分手費。」

苗博雅批新光「獅子大開口」，新光要求140億的理由是「這個合約有50年，如果把50年走完我可以賺140億，所以我要140億。」苗博雅舉理財觀念反駁，「50年後的140億跟現在的140億不一樣，有點理財觀念的人應該要聽得懂。你現在月薪10萬可以過得還不錯，如果你50年之後月薪還是10萬，你會過得很辛苦。」

她計算，假設每年通膨率2%，現在的140億在50年後會變成376億。「所以新光本來算的是50年賺到140億，但它現在就拿140億是變成整個它賺到376億，這是不是獅子大開口？絕對獅子大開口。」她也理解這是商業談判，「在商言商,新光直接獅子大開口喊一個價要幹嘛？要給你殺價的。」

苗博雅指出，市府不能莫名其妙給一大筆錢，「因為這是納稅人的錢，納稅人全體的錢要用有嚴格的規範。如果市府一下子給新光140億，為什麼市府要白給（新光人壽）140億呢？這沒道理，契約裡面沒有寫，法律也沒有規定，如果市府把這140億拿去給（新光人壽）的話，它會有問題的。」

輝達是否只要T17/T18？先釐清這個關鍵問題

苗博雅提出解決策略的第一步：「首先第一個，要搞清楚問題是，輝達是不是只想要北士科T17、T18？這是一個先決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將決定採取哪種解決方案。

經濟部已證實10月7日收到輝達來函，請求盤點全台符合條件的土地,「也就是說現在輝達也沒有只鎖定T17、T18，台北市不能夠自己以為輝達只想要T17、T18，台北市自己也要準備在台北提出其他的選項。」

輝達原先屬意T17、T18,因為這兩塊地合計面積超過三公頃，符合輝達需求。但現在輝達已經請經濟部盤點全台土地，顯示他們的選項是開放的。「我們台北市面臨到的壓力就是這個本來說好要進駐的輝達海外總部會不會跑掉了？這個是我們現在要解決的問題。」

若輝達接受T12 快速整合周邊私地是關鍵

「如果答案是否，輝達可以接受其他的地，那台北市就應該趕快問，T12你要不要?」苗博雅提出第一個解決方案，就是台北市推動T12基地加上周邊私地整合。

她說明，在北士科裡面因為之前招商不利，其實還有空地。「T12它的面積確實是比較小，但是旁邊還有一些私人地，這個私人地可不可整合？過去都說沒辦法整合，但是因為輝達要來，所以應該更加地去努力一下。」

李四川副市長已證實推薦T12並整合周邊私地並表示「看起來樂觀、有把握」。苗博雅認為這是最快的解決方案，因為「T12現在沒合約，T12是單身，如果輝達不是情有獨鍾，他沒有只要T17、T18，那就提出新的地給他。」

這個方案的優勢在於沒有合約糾纏，不需要處理解約問題，只要整合土地面積達到輝達需求的三公頃以上即可。時間上也比較快速，不會有T17/T18那些合約限制和完工期限的壓力。

若輝達堅持T17/T18 三方協商是唯一出路

「假設輝達只要北士科怎麼辦？這個就比較難處理。」苗博雅分析，如果輝達堅持要T17/T18，因為這兩塊地「現在不是單身，有婚約」，就必須處理與新光的合約問題。她提出「三方協商」機制作為解套方案。

「關鍵在於要三方協商，不能夠只有台北市跟新光談，台北市跟輝達談，然後新光跟輝達談，它必須要三方一起坐下來談。」苗博雅強調，之前台北市政府跟新光單獨談會卡關，就是因為價碼談不攏，而市府又不能隨便給錢。

她分析三方的訴求完全不衝突：「台北市政府要的是NVIDIA輝達留在台北市，輝達要的是一塊超過三公頃的地而且環境條件適合，新光要的是錢。這三者的利益跟訴求完全沒有抵觸，所以這個賽局其實是可以三贏的，重點是每個人角色要對。」

苗博雅設計的三方協商機制分兩階段進行。第一階段要達成三個條件：台北市政府把已收的權利金退給新光,「因為你要解約，要解約的話退錢是應該的，要把權利金退回去。」這部分完全沒有圖利疑慮，因為是解約的必要程序。

關鍵點在於分手費由誰來付。「新光要錢，我們就讓NVIDIA跟新光去談錢，台北市政府不介入這個利潤金錢的部分，這樣子就可以解決掉公務員所擔心害怕的圖利的問題，因為民間的企業彼此之間要做什麼商業deal，那個都是民間的自由，跟政府沒有關係。」

台北市政府可以扮演協調者角色，「可以曉以大義分析：新光現在沒錢蓋房子，等到時間拖過了之後你一樣要解約，因為你違約了，違約之後台北市政府跟你解約，保證金還要被沒收，這個對你（新光人壽）不利。那現在有一個機會，有一個財力雄厚的廠商他願意來承接，那是不是合意解約？」

第二階段是依法重新招標。新光同意解約後，T17、T18恢復為乾淨土地，台北市政府再依法將土地招標給輝達。「市府不會被告，新壽要的其他的分手費由輝達這邊來支付，然後台北市政府再依法把土地招標給輝達，就這麼簡單，這個架構其實就是一個最簡潔、最漂亮，而且不會抵觸任何法律的架構。」

苗博雅強調，契約9.1.1明定「於本契約期間內雙方得合意終止本契約」，法律上完全可行。「結婚都可以協議離婚了，這個地上權當然也可以和平分手。」這個架構下，「台北市政府沒有多出一毛錢，台北市政府沒有多送新光一毛錢，所以它根本不會有圖利的問題。」

中央能做什麼？促成三方對話展現支持

對於中央政府能扮演什麼角色，苗博雅認為應該是促成對話而非背書違法。「中央能幫什麼忙？很簡單，如果有人不願意談，談不攏，那就中央經濟部來邀請大家喝咖啡坐下來談。」

她舉例具體做法：「賴清德總統或者是卓榮泰院長，你可以打個電話給蔣萬安市長，說關於輝達進駐到台北市，有沒有什麼需要我來幫忙的地方？如果蔣萬安說目前沒有需要幫忙，那就讓台北市自己來做。如果說需要幫忙，那大家到總統府來喝咖啡，這樣大家就知道說中央的態度、中央的意志，而且也沒有任何的所謂的圖不圖利的問題。」

她舉川普為例「如果是川普會怎麼做？川普我看八成會先發文說，NVIDIA是世界上最好的企業之一，然後我們一定要讓他進駐，我會解決這問題，已經即刻立刻馬上要約要談判，We will make a very good deal，他就是一直在協商、一直在談。」

但苗博雅反對要求中央背書違法行為。「所謂的圖利罪也不是賴清德來判定成不成立，有沒有圖利是法院來判定成不成立。今天如果一個行為，它地方做會構成圖利，移到中央做一樣會構成圖利。偷錢在台北市偷是違法的，跑到行政院偷一樣也是違法的。」

她批評網路上邏輯矛盾的說法，「一邊說2028就會政輪替民進就會下台，一邊說現在只要民進出來講一句話圖利就會變成沒有圖利，這些都是錯誤的。如果2028會政輪替，那今天中央的公務員出來護航圖利的作為，那2028他不就被國民關進去？」

苗博雅重申，「現在要做的不是市府送新光100億，也不是市府去修改合約，也不是中央叫市府送100億，更不是中央說要修改合約，因為中央根本沒資格改這個合約，因為台灣不是獨裁的國家。」中央能做的就是促成三方對話，展現政治支持，但絕不是要公務員去做違法的事。

促成輝達留台北:策略路徑圖總整理

苗博雅總結，首先要確認輝達的真實需求：「輝達是不是只想要北士科T17、T18?這是一個先決問題。」

如果輝達願意接受其他地，「台北市就應該趕快問他說T12你要不要？因為在北士科裡面還有空地，T12可以整合周邊私地。李四川副市長已經推薦並且說整合看起來樂觀、有把握。」這是最快速的解決方案，因為T12沒有合約糾纏。

如果輝達堅持要T17/T18，就必須建立三方協商平台。「台北市政府、新光跟輝達三方協商，台北市政府負責把新光已經繳的權利金還它，這沒有圖利的問題因為你要解約了，解約本來錢就要還給人家，不然新光會告你。第二，新光想要的分手費由NVIDIA自己去跟新光談。第三，新光要同意合意解約，把地恢復單身，把T17、T18恢復乾淨單純的土地，然後台北市政府再把T17、T18給輝達使用。」

她用家庭比喻說明：「今天家裡面的孩子年紀到了，爸爸媽媽很急叫他趕快結婚，結果當時找的對象也是隨便亂找的，找到了一個不好的對象還真的結婚了，結婚了之後不幸福不快樂，那要怎麼辦？剛好這時候更好的對象出現了，做爸爸媽媽的是不是可以來主持協商，看是不是能夠和平分手，然後這個小孩可以跟更好的對象快樂在一起？當中如果產生了什麼分手費的需求，分手費爸爸媽媽不能出，為什麼？因為政府不能隨便給財團錢。但是誰願意出分手費？NVIDIA願意出分手費，因為它是要用地的人。」

苗博雅強調，「這個事情它已經不是所謂的死板的法律條文的問題，因為法律沒有禁止北市府去主持協商。在合法、合理的範圍之內去促進三方的協商，其實T17、T18它不是一個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