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包淳亮】北京想換掉這個美國總統 雖然誰上台都差不多

作者為政治大學東亞所博士

美國副總統潘斯四日在華府智庫「哈德遜研究所」演講時，集中火力抨擊北京政權，還說北京想要換掉這個美國總統。他的激烈言論，為已經頗有一些溫度的兩大強權關係又新添了一些柴火。

兩國關係似乎每下愈況；除了已經成為兩國關係的「背景」的貿易戰，近期南海有軍艦攔阻、幾乎擦撞的事件，美軍還有人放話，說要在下個月舉行大規模演習，「警告中國」。影響力很大的全國公共廣播電台（NPR）雖然訪問了北京駐美大使崔天凱，但是最近在傍晚上下班黃金時間，也穿插一系列「中國影響力」的報導，基調不脫中國政府四處安插眼線，中國的海外移民也不堪其擾之類。

一些應該頗中立的訊息來源，「一不小心」就會進一步煽風點火；全國公共廣播電台的附屬媒體「News For You」印製給在校學生閱讀的週報，九月初在頭版的一則關於外太空垃圾的報導中，把2007年中國反衛星武器的實驗，說成是擊落了「美國的衛星」；美國全國性的線上課程網站「Odysseyware」，則在談論一個不相干的事件時，把「與中國的戰爭」當成是選擇題的選項之一。與中國的對抗，在公共話語中，似乎正成為某種「正確」。

美國菁英層對中國的敵意，最具有指標性的作為之一，將會是收緊中國留學生簽證。潘斯在前述演說中聲稱中國利用留學生「滲透」美國，而此前的八月，川普也曾在一場白宮宴會中聲稱「有一個國家，每個到美國留學的學生都是間諜」。這類收緊中國留學生簽證的言論，幾乎已必然將化為政策。雖然美國的許多大學，例如加大河濱分校，甚至最近幾個月還在徵聘人員，以服務或招募來自中國的留學生，但是華府的風向，顯然與許許多多的大學的發展規劃有著落差。

留學生會成為打擊的對象，因為這些人很大可能不會留在美國。去年從美國回中國的留學生，比新到美國留學的還要多；那種中國人來到美國後就不想走的種種說詞，可以說已經成了錯誤的刻板印象。大部分到美國留學的中國人選擇理工科系就讀，卻在畢業後楚才晉用，讓兩國每年畢業的理工科系人才更為不平衡。

在艾利森（Graham Allison）的《注定一戰》（Destined for War）中提到，「在提供科學、技術，和在現代經濟體中成長最快領域的核心競爭力技術的STEM科目（science、technology、engineering和math四字的縮寫）中，中國每年的畢業生數量是美國的四倍（130萬對30萬）。這還不包括目前在美國院校註冊的額外30萬中國學生。」一些美國人會認為，為了美國的長期戰略利益，最好只要讓中國留學生能念文科，然後回到中國後，大談美國的那一套價值觀。

問題在於，美國的這種限制也已經太遲了；收緊簽證的努力，甚至只會讓中國大陸能夠更快的收割人才，讓美國的知識生產體系失血。按照艾利森的說法，「2015年，中國的專利申請總數幾乎是第二位的美國的兩倍，並成為第一個在一年內提出超過100萬份申請的國家。依目前的趨勢繼續下去，中國將在2019年超過美國，在研發支出上獨步全球。」「面對這些趨勢，許多美國人卻不願正視，紛紛尋找藉口，以為十幾億人口的中國雖然在蓬勃發展，但其成功根本上仍然只是依靠模仿和大規模生產。」「但隨著一年一年的過去，也越來越難否定中國作為自主創新者的日益強大的力量。」

中國的發展，對美國構成了全面的競爭；無論美國是誰擔任總統，都得面對這個大挑戰。大陸學者陳經在「中美鬥爭的框架與中國發展的大方向」一文中，有一個很有意思的譬喻：「中國的海量研發團隊就是世界科技與貿易競爭中的軍隊。這支大軍已經進入了爆兵階段，誰也爆不過中國了。上千萬研發，人數比解放軍還要多。這些人漫山遍野，在全球游蕩，衝到各個領域裡去廝混，用各種手段占領地盤。衝不下的地盤就反覆衝擊，一萬人衝不下，過陣子陣地上就會聚集起10萬人，還配上各種工具。這是美國的噩夢，是最終能打敗美國的無解絕招。……全球所有國家、所有技術領域，都是戰場。……中國研發大軍占下的地盤，就像被海平面淹過一樣消失了。有些美國占據的地盤，慢慢變成孤島，直到一個大浪過來徹底淹沒。美國還占據了連片的大陸，看似穩固，但是遠方中國大軍的湧動已經可以看到了。」

美國誰上台，都得應對這個中國大軍；而且誰上台，能採取的作為差不多，結果也大概差不多。在當前的結構下，美中兩國關係或許不會好，兩國軍事關係也勢必有點緊張，但在周邊地區掌握了軍事優勢，在經貿與研發力量上擁有自信的中國，卻早已不是那個容易被唬住的小孩子。

潘斯說了狠話，這些狠話到了大陸的媒體，被當成了笑話報導。就像川普到了聯合國大會演講，也被世界各國代表當成笑話。北京未必不能從美國這一屆的總統與副總統的作為中獲益，但中國的菁英已經有了擔當全球化掌旗手的意識，並不樂見美國自毀長城，造成全世界的麻煩，因此不再對川普政府抱持期待，也在情理之中。而這種層次的善意，恐怕多數人一時未必領悟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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