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新生代诗人原麻美有这样的诗句:“这身体/像心灵那样/自由伸展/无论怎样/无拘无束。”无疑,柳美里《口红》所描述的女伶里彩就是这样的人。她不温不火的姿态,如同一只堕入凡尘的精灵寂寂无声的在冰面滑过,安静而忧伤。
柳美里曾不厌其烦的用文字解剖自己:“写作可以愈写愈让自己的影子逐渐稀薄”,“我的生命力总是和他人隔着一条鸿沟,写作是帮助我跨越鸿沟的途径”,“我是要以写作来逃避自己,我想埋葬自己的过去” 。这些自白,清晰地让人感触她在题材大胆的外衣下孤寂内敛的影子,和后来的包装大不相同。她的书,炒作得太厉害,每一次宣传似乎都只强调了它的畅销质地和窥私情怀。但,正如她笔下一个个离经叛道的人物般,我行我素的柳美里对评论的翻云覆雨真正在意过么?因为她创作被归入的“私小说”属性,曾让她官司缠身,也曾带给她轰炸性知名度,但除去这些矫饰后,她的小说,仍然有许多珍珠般闪亮的灵性。正如日本著名评论家川村凑所说,是“女作家创造了日本文学的特质”,如今女作家们又一次掀起狂澜,在利用“私小说”进行另一种实验;反叛传统的家族制和家庭制;聚焦女性与社会角力上,柳美里的特性是她那置身事外的冷血笔触。在看惯了总是不停叙述家庭和乐美好的梦幻文字后,柳美里的书给了我们一种回归真实存在的安心。新书《口红》仍如是。故事讲述“灰姑娘”里彩从设计学校毕业后即被著名化妆品公司录用所开始经历的戏剧人生。相比其他一切惊心动魄的东西,爱情一直是更通俗的沟通主题和更安全的审美体验,因此这次她不再胶着于情色,而更着重表现情感,虽看似只写了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实仍是探索新世代女性与异性、家庭、社会之间的“关系”。
人生的叛逃有许多表象,而真相却是唯一,即我们每天都在和自己诀别。每个人都会赋予自己的文字一些独特的气味,柳美里是清纯中绝诀的性感。她字里行间凝结的对话,直接、干净而尖锐。因从小生活在破碎中,她爱表现个人和家庭的疏离,在她的成长故事里没有欢喜,除着重表述青春期的放逐与自我奔逃外,女子如何被吸进家庭,如何又从家庭弹射出来,如何在进出的过程中不致狼狈跌倒,成了柳美里的执迷。也许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有不可测度的深渊,而大多数人情愿将其掩埋于日常生活的表面,执意的探究真相恰恰可能把生活毁掉。里彩却不管这些,她异类,完美得近乎不真实,因此里彩不像个尘中人,她拒绝被审视,被包围,被伤害。她渴望的,只是被疏离而已。口红的妖艳正好配合柳美里一向平淡无奇的事,出彩在正如不化妆的里彩是一种如蝶翼的透明,一上妆后却顿时闪现出明星般耀眼的万千宠爱。不再似自传体中所言的过分表现自我保护,对他人感到极度惊惧;里彩时而似纯洁如不被世俗沾染的明月,时而又似一切世故皆历的贵人,满目繁华在面依然无所欲求。这样一个于俗世漠然的女子,却仍然难逃早凋。是文中反复出现的她所爱情人摄影师黑川念出的诗,更切合了里彩对这似锦凡尘的念想:“我不幸/如何向你描述幸福?/我没有梦,怎能向你出售梦想?/纵然我舌绽兰花/谎言,毕竟是谎言/终将被拆穿。”也正是这首诗,在里彩蜕蛹成蝶的成长过程中表现了一种不被蛊惑的冷静,也表现了一种失。由失而逝,终究不吉。终究,被双性恋的情感漩涡苦苦纠缠的黑川选择了自杀,她仍是一条孤零零遗落在沙滩上的鱼,不断挣扎着即将窒息。
带着枷锁的蝴蝶,只有坠落,灵魂才能自在、轻盈吗?文本中的里彩渐与作者本人影像相叠合,柳美里每每借书还魂,张扬她已成宿命的孤独。“用手指触摸伤口,常使伤口扩大,这是十分辛酸的作业过程。”而是否能够从中发现救赎之路,定还需要年纪的磨砺。
They are not long,the weeping and the laughter.
Love and desire and hate.
I think they have no portion in us after.
We pass the g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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